來自惡魔的獻禮

　　時間：二月十四日

　　地點：黑館

　　「啊──啊啊啊啊啊──」扭曲過的尖叫聲在空無一人的寢室響起，把正在浴室刷牙的人嚇了一大跳，褚冥漾愣了一下才想到自己忘了先關掉鬧鐘這件事。

　　顧不得嘴裡含著牙刷，他從浴室裡跌跌撞撞的奔出來，一個沒踩穩直接撲倒在床上，一陣手忙腳亂好不容易從棉被裡挖出手機，指尖卻在按下off鍵前踩了煞車。

　　「啊──啊啊啊啊啊──」嚇死人的聲音仍叫個不停，褚冥漾疑惑的瞪著自己的手機，這個聲音聽上去微妙的耳熟，好像經常能聽到……

　　幾個畫面從腦中閃過，各種被抓、被追，還有差點被什麼東西吞掉，每個不吉利的片段都伴隨著的熟悉音效──混蛋這不就他尖叫聲嗎！竟然把他在九死一生狀態下的壯烈吶喊全都錄下來了嗎！？

　　在褚冥漾確認那的確是自己聲音的這段期間，手機仍盡忠職守著鬧鈴的職責與本份，一遍又一遍重覆播放淒厲的慘叫聲，讓他羞恥到耳朵都紅了。

　　原來自己的叫聲有這麼恐怖，難怪冰炎每聽見一次就要巴他一次。

　　「嗚啊啊啊啊啊……」口齒不清的發出意義不明的呻吟，褚冥漾用力捏住手機，用彷彿要把手機掐死的力道按下off鍵，好像這樣就能把各種不堪回首的黑歷史也一併捏死一樣。

　　「呃呃……咳噗…噁…啊啊啊……」手機也十分配合褚冥漾的動作，在停下來前吐出像是真的被掐住脖子般，掙扎過後漸漸吸不到空氣，越來越微弱的聲音……

　　他才沒發出過那種聲音好嗎，真是夠了！

　　一大早就被搞得筋疲力盡，褚冥漾總算換好制服，在出門前坐下來休息一下。

　　也不全是手機的錯，有一半的原因是他昨天本來就沒睡好，才會難得在鬧鐘響前就爬起來。

　　他打開書包，裡頭躺著一枚紙盒，精美的包裝和上課用品擺在一起顯得突兀又不搭。褚冥漾看了盒子上方閃亮亮的緞帶一眼，將它從書包裡取出，香甜的氣味瞬間飄散出來。

　　這一盒小小的東西就是讓他失眠的元兇。

　　
　　其實褚冥漾也覺得自己會因為這樣就睡不著還挺蠢的。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即使跟學長交往那麼久了，也還是有很多事情是第一次體驗。

　　比如說，這是他們第一次一起過情人節。

　　很難想像吧，那個向來不甚在意節日的工作狂學長，竟然特地把這天晚上空了下來。注意，不是剛好沒任務的巧合，而是在知道是什麼日子的情形下特意將時間挪開。

　　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不是一整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今年的二月十四日正好在星期五，早就開學的他們想也知道不可能平白無故翹掉白天的課。

　　但是最讓褚冥漾感到不可思議的地方，在於這件事是冰炎提出來的。

　　身為男生，褚冥漾就和大部份的同齡少年一樣，對節日不是太熱衷也不會過於斤斤計較，拘泥哪天應該要怎麼過，這點對冰炎來說也是。

　　再加上學長平常又很忙，大家都知道那個人接任務是不會挑日子的，所以他還真的沒有特別去想情人節該怎麼過，也沒有想到要送學長巧克力這件事。

　　畢竟二月十四日不是女生送巧克力給男生的日子嗎？褚冥漾很自然的就把自己定位在收禮的那方。當然他也不是那麼有自信說一定會有人給他，但是偷偷期待一下總可以吧，例如喵喵那邊的義理巧克力，能收到友情的他就很開心了！

　　按照他的原訂計劃，情人節那天大概就是很平常的上學、放學，可能的話會從好友或學姊那拿到幾枚友情巧克力，再豐收一點的情形就是班上的女生大發慈悲，一人發一顆那種。

　　然後沒什麼事的話，晚上可以回家一趟，估計姊姊那邊就算是西洋情人節也是被進貢的一方，家裡會有成堆的巧克力等著他回去消滅。

　　就算有了對象，情人節對他而言也是跟平常沒什麼兩樣的日子。

　　所以當冰炎前幾天突然冒出跟情人節有關的話題時，他其實愣了很大一下。

　　
　　那天他們才剛結束寒假返回宿舍，褚冥漾安置好自己的行李後，離上床睡覺還有一些時間，便照例窩在學長房間的沙發上玩電玩。

　　冰炎坐在他對面，手上那本厚到可以砸死人的蟲書不知道是拿來看興趣，還是跟任務有關。

　　這就是他們平常的相處模式。倒也不是刻意要膩在一塊，而是當彼此都在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想待在對方附近。有時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有時會親暱的倚靠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談。

　　褚冥漾知道這樣就是代表學長有空的意思，他會趁這時跟學長多說說話，雖然很多事情不必等他說，學長就會自動把他腦袋裡的東西掏光。

　　不知是長久以來習慣的累積，還是氣氛會在不知不覺中醞釀，對他來說和冰炎待在一起的空間已經是最舒適的存在。他不知道學長的感覺是不是和他一樣，他沒問過，如果是的話就太好了。

　　「褚。」原本只有遊戲機發出聲音的客廳裡，冰炎突然開口。

　　「嗯？」褚冥漾只先將耳朵的注意力移過去，在對打的情形下視線暫時無法從螢幕抽離。

　　「星期五晚上你有空吧。」用的是肯定句。

　　「有啊！」在意識到那天是什麼日子前，他幾乎是反射性的回話，通常剛開學的晚上都不會有什麼大事。

　　幾秒後，當褚冥漾打到一個段落螢幕出現「You　win」的字樣，他才開始推算星期五是幾號。最初還以為是自己算錯了，他特地拿出手機查日期，反覆確認那天是十四號後，慢好幾拍的驚慌整個湧了上來，手上那台剛沒買多久的遊戲機一個沒拿穩，匡啷一聲砸到地上。

　　「啊──！」手忙腳亂的把心愛的遊戲機撿起來，他應該要檢查有沒有摔壞才對，卻像忘了怎麼操作般，連開關都打不開。

　　「呵……」看著對面的人慌張的樣子，冰炎輕笑了聲，起身移動到褚冥漾身邊坐下，果不其然身旁的人僵了一下，「我看看。」

　　「……謝謝。」把遊戲遞給學長，褚冥漾看著冰炎熟絡的把大致上的流程跑過一遍，畫面流暢的轉換，看來剛剛摔那一下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才對。

　　是說學長本來還不太會玩遊戲的，現在也這麼熟練了啊……

　　「不是你叫我陪你玩的嗎？」紅眼睨了過來。

　　對喔……的確是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