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惡魔的獻禮

　　『神田───』房門碰的一聲被打開，與其說被打開不如說是被撞開，門板朝牆壁狠狠撞去，撞擊的力道震得天花板的吊燈都在嘎嘎作響，神田一臉不悅地回頭看向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敢省去敲門禮節直接踹門的，全黑教團也就那麼一個。

　　無視神田臉上陣陣跳動的青筋，亞連漾著大大的笑容衝進來，將神田的手一把抓住。

　　『跟我去餐廳吧！』毫無預警，而且用的是肯定句。

　　『做什麼，笨豆芽？』看了一眼被纏住的手臂，神田沒有半點想從椅子上起來的意思。

　　『你來就對了，大家都在等你。』像拔蘿蔔一樣，亞連用力扯著神田的手，硬是把他從椅子上拖起來。

　　『到底要做什麼？』語氣滿是不耐，神田卻還是半分妥協地讓亞連牽著往餐廳走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從側面的輪廓看去，亞連的嘴角始終彎著上揚的弧度，走路的步伐也異常輕快，在在都顯示他的好心情。

　　無奈的嘆了口氣，神田悄悄捏了捏順手帶出來的六幻，打算等會要是在餐廳看到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就先砍了說。

　　一抵達餐廳門口，早先準備好的巨大拉砲直接在神田頭頂正上方炸裂，四周跟著響起了碰碰啪啪的聲音，五顏六色的緞帶和彩紙灑滿天空，在半空中緩緩浮動了一會兒後才慢慢落下。

　　大概是超乎想像之外，神田愣了一下，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轉頭看向依舊抓著自己的人，對方的笑容更燦爛了，頭上跟肩上都成了彩帶的落腳處，混入髮絲的亮片在燈光照射下閃閃發光，讓亞連白色的腦袋看起來像是多了七彩的裝飾。

　　『神田，生日快樂！』計謀得逞的表情。

　　『啥？』顯然壽星本人壓根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拉比從人群中竄出來一把壓上神田的肩膀，『阿～優你真是的，怎麼連自己的生日都忘記？這樣不行喔！』邊說邊不怕死的用指尖戳了戳神田的臉頰。

　　『給我住手！』一掌拍掉那隻帶著騷擾意圖的手，神田沒忘記加上警告，『還有不准直呼我的名字！』

　　『阿優你好過份！』捂著腫起來的手背，拉比的眼角淌出誇張的眼淚，擺出一等一委屈的表情。

　　在三個人還在吵吵鬧鬧時，利娜莉終於出來打了圓場，『好了你們三個，快點過來吧，傑利把蛋糕準備好囉！』

　　不知道什麼時候，幾個人已經把蛋糕從廚房推出來，那是一個白色的雙層蛋糕，但是尺寸卻比平常看到的還要大，一擺上就占滿整張桌子，上面塗了厚厚一層鮮奶油，淺色系的糖霜從底部沿著圓弧的外圍一圈一圈繞至頂端， 在最上面用糖衣拼成了『HAPPY BIRTHDAY』的字樣。

　　神田看著那個將桌子塞滿的蛋糕，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才剛發出『你們』兩個音節就被拉比和亞連打斷，不由分說被推著往前走。

　　大家都知道，神田如果開口無非是什麼『你們只是想找個玩樂的藉口吧』這類煞風景的話，雖說神田的個性的確讓很多探索部隊的隊員不滿，也或許對這些人來說真的只是個藉口，但還是有不少人是真心想替神田過生日的。

　　比如亞連、比如拉比、比如利娜莉、比如科穆伊……等。

　　被推到蛋糕前，神田環顧了下四周，盡是一張張對派對充滿期待的臉，尤其是傑利替他點上蠟燭後，也用同樣的表情向他逼近。

　　眼角忍不住抽了抽，神田最後嘆了口氣，將蠟燭吹息，至於被忽略的生日快樂歌和許願的部分到底有沒有人記得，這就是另一件事了。

　　美味的餐點，加上香檳和酒精的加持，沒多久整個餐廳不知不覺變成了尾牙的氣氛。

　　神田靜靜地靠在角落，沒有多大興趣跟著一群發酒瘋的人起舞，視線落在正在解決那個超大蛋糕的人身上，直到對方在準備要吃最後一口前像是終於查覺到他的視線回過頭來。

　　『神田，你不吃嗎？』白髮的人歪著頭問。

　　都快吃完了才問？『誰要吃那種甜得要死的東西。』語句的內容和平常一樣不善，語氣卻充滿好笑的感覺。

　　『我特地為你留了一口，來，快吃吧！』亞連說完就拿著叉子向神田衝過來。

　　『最好是！』一把扣住伸過來的手腕，神田翻了翻白眼。

　　明明是剛剛才想到似乎應該留點蛋糕給身為壽星的他，不過他本來就不嗜吃甜食，也沒那麼在意生日這件事。

　　將扣著的手轉了個方向，『你就吃掉吧，豆芽菜看吃多點能不能長高點。』

　　『這點不用你操心！』被踩到痛處，亞連一整個炸毛，不過他還是將手中的叉子又轉了180度，『就說給神田了。』

　　挑了挑眉，果然有些奇怪啊……

　　神田不是沒發現，亞連今天在某些地方都有些微妙的反常。

　　反常的堅持。

　　眼角的餘光瞥見亞連後方不遠處，利娜莉在跟他招手，接著一張一闔用口型說了句話。

　　『是亞連提議要幫神田慶生的喔！』

　　原來如此。

　　雖然多少有猜到這個可能性，但是最近教團低迷的氣氛讓神田以為大概是科穆伊或哪個人正好想起他的生日就在這幾天，乾脆以慶生的名目舉辦派對讓大家熱鬧一下振奮一下士氣的機率比較高。

　　不知道是因為手一直被抓著，還是神田將視線轉回他身上後就陷入莫名沉默的關係，亞連開始覺得有些不自在，耳朵悄悄紅了，但還是沒有試圖掙脫神田的牽制，只是努力維持靜止的姿勢。

　　神田當然沒有錯過從亞連手腕處傳來的陣陣微顫，更不可能沒發現對方正在緊張，白皙的臉頰將慢慢浮現的淡粉托得更為明顯。

　　他笑了笑，將亞連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微微低下頭，然後他發現亞連的表情從不自在漸漸轉成混了羞赧和不可置信。

　　真是的，剛剛不是很勇猛地直接拿著叉子就要往自己嘴巴送嗎？

　　神田不禁在心底失笑。

　　接著張口，含入。

　　動作完成後，四周傳來刀叉叮叮咚咚掉了一地和鍋碗瓢盆摔破的聲音。

　　
　　車身晃了一下，神田張開深色的雙眼，抬起頭看了看窗外，火車駛入曾經到訪的城鎮。

　　或許是睽違了一年又是相同的時間，才會夢到去年那一天。

　　那個夢其實還有後續，例如在之後神田無視其他驚訝到下巴掉到地上的人，拖著完全沒發覺其他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都在注意他們一舉一動，後悔到想找個洞埋進去的亞連，不理會對方的掙扎，直接將人抓回房間。

　　沒了多餘的電燈泡，那個人告訴他，生日是很重要的事。

　　他說，他很謝謝神田能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謝謝你，優。』感激的語調，動容的表情。

　　那個神情至今都比任何其他記憶來得鮮明。

　　接著他張開雙臂抱住他的頸項，墊起腳尖，在他耳邊鄭重的對他說了聲『生日快樂』，並且輕輕在頰邊印上一吻───

　　在那還不算正式進入夏天的季節，神田卻覺得房內的溫度比平時還要高上一節。

　　從那時到現在，再幾個小時就滿一年。

　　僅僅一年，卻恍如隔世遙遠。

　　眼底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通報目的地的廣播聲也在同時響起，抽離陷入回憶的思緒，他拿起行李起身步行下車。

　　
　　馬帝爾。

　　義大利南方的小鎮，一切的源頭，關係轉變的起點。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