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惡魔的獻禮

地點：日本

　　「想不到雪野家跟藥師寺家居然會結盟。」

　　「是阿……之前聽說過他們兩家的關係很複雜的。」

　　「這麼說，現在他們兩家的當家是親兄弟的傳聞是真的了！？」

　　「感覺真差。」喵喵嘟著嘴巴不太高興的瞪著那群閒言閒語的人，他們就站在人群中，那些話當然一字不漏的傳進他們耳朵裡。

　　「是真的不太舒服。」聽見喵喵的抱怨，褚冥漾跟著看向那群人，畢竟沒有人會喜歡聽到人家講自己好友的閒話。

　　「別理他們，等待會的儀式結束他們就會閉嘴了。」按照老規矩換成黑髮黑眼的冰炎站在一旁，對那些無聊的話不以為意。

　　「是，學長。」

　　「嗯。」

　　他跟喵喵也決定當作沒聽到，畢竟他們今天是來祝賀的，不需要因為一些流言蜚語來破壞自己的心情。

　　
　　稍微環顧了下四周，這間廟的佔地真的很廣大，更驚人的是人群幾乎塞滿了整個空地。他們都是前來觀禮的人，為了兩個日本著名的古老家族。

　　雪野家與藥師寺家都是日本相當有名，而且歷史傳承悠久的家族；原本兩家是世交，但是在二十幾年前，藥師寺家的小姐嫁給雪野家的當家後，生下來的長子也就是夏碎學長卻沒有遺傳到雪野家的能力，反而是小老婆的兒子千冬歲繼承了雪野家的力量；結果夏碎學長的母親便默默的帶著他回去本家，卻在七天後就因為身為雪野家當家同時也是她丈夫的替身的關係，為了替他擋掉災厄不幸身亡，從此兩家之間就一直心存芥蒂。

　　而這樣的故事在經過好事者的渲染之下自然有了不少版本，所以今日前來觀禮的人頻頻交頭接耳，興奮、好奇、疑惑的聲音此起彼落。
　　

　　突然，一陣笛音響起，打斷了現場的紛紛攘攘，所有人的視線都跟褚冥漾一樣集中到了前方，今天的儀式將拉開序幕。

　　伴隨著笛聲、鼓樂、箏鳴，兩隊人馬分別從正殿的左右兩側緩緩走進來。

　　走在左邊隊伍最前面的，是已經成為雪野家現任當家的千冬歲，他今天穿著相當正式的白色狩衣，少見的沒戴眼鏡，表情有點嚴肅，但是褚冥漾覺得他似乎是太緊張才會有些僵硬；另一邊的則是藥師寺家族，帶頭的是同樣身為族長的夏碎學長，也是穿著狩衣，不過是紫色的，今天也沒戴總是掛在臉上的禁咒面具，露出擁有與千冬歲近乎一模一樣的臉龐，清秀、端正，除了眼睛的顏色不同外，就是臉上多了份溫和的笑容。

　　他聽見剛才那些講閒話的人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往旁邊瞄了一眼，猜想八成是那些在猜夏碎學長跟千冬歲是不是親兄弟的人被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面孔嚇到了吧！

　　「漾漾，我們到最前面去」突然他的手被大力的扯了一下，喵喵突然間拉著他往人群裡衝。

　　「咦？等、等一下啊！」褚冥漾完全來不及反應。

　　在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的狀態下就被丟進沙丁魚戰場會有什麼下場？看他就知道，被擠得東倒西歪不說，把他拉進人群的喵喵不知道什麼時候放手了，就這樣把他丟在一群人中間自己往前面繼續衝鋒陷陣。

　　『嗚啊……學長，救命啊！』雖然他已經整個人暈頭轉向，但是知道學長肯定聽得見他的心聲，趕緊求救，不然下場就是會被這些人踩扁。

　　「真是的……」後方傳來無奈的聲音，接著有人牽起他的手慢慢把他拉出人牆。

　　「呼、呼……學長，謝謝！」冰炎把他帶到一旁人比較少的地方，他大口大口的喘氣，再用力吸幾口新鮮的空氣，讓呼吸恢復正常。

　　是說剛剛都差點喘不過氣了又寸步難移，喵喵怎麼有辦法短短幾秒就竄到前面的？

　　「因為她沒那麼遲鈍。」冰炎一句毫不留情的話像冷水一樣往他身上灑下去。

　　「……………」突然間覺得好冷啊！

　　現在是一月，正是寒流來襲的季節，尤其他們現在是在高緯度的日本；跟在台灣不同，這裡的冬天可是要穿皮大衣才能出門的。

　　「你到底要不要到前面去？」冰炎皺著眉，完全不想理會自家學弟方才的心聲，看起來不太高興，褚冥漾想是因為他本來就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剛剛卻還要到沙丁魚陣裡救他，應該心情會更糟。

　　「知道就好。」挑了挑眉，冰炎的表情沒再那麼緊繃，牽起他的手從靠近邊緣的樹林避開人群繞到前面。

　　走到最前面，他開始找尋喵喵的身影，果然她正在不遠處對他們招手。

　　「漾漾，這裡這裡。」喵喵用很小的音量叫他，因為現在除了音樂之外沒別的聲音了，幾乎所有人都安靜的看著殿堂上的人。

　　他們兩人走到喵喵旁邊看向千冬歲他們，兩隊人馬正好走到正中間，轉身面對佛堂參拜，寺廟的大鐘也在此時響起，旁邊的侍者端出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兩條由七種顏色編織而成的手鍊。

　　千冬歲在告知他們今天的這個儀式時，就已經先提過了，這間寺廟以締結誓約聞名，不論是情侶或者朋友對神明起誓，誠心祈求能夠一生真誠相待後，再為對方繫上先行供奉過神明的手鍊，如此一來神明將會成為你們誓言的見證者，一旦背叛對方就會得到相對的懲罰。據說相當靈驗，因此有情侶來這裡後有一方不敢輕言立誓而大吵甚至直接分手的不在少數。

　　先動作的是夏碎學長，他拿起其中一條，拉過千冬歲的手腕繫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夏碎學長幫千冬歲繫上手鍊的那一瞬間，他覺得千冬歲的眼眶有點閃爍。

　　等夏碎學長幫他戴好手鍊後，千冬歲接下來也做了同樣的動作，褚冥漾在千冬歲幫夏碎學長繫上手鍊的那一瞬間，也覺得夏碎學長的笑容突然好像多了一點東西。

　　「喵喵好感動。」站在一旁的喵喵突然傳來哽咽的聲音，轉頭一看，她正在拿手帕拭淚，他想他大概也明白了那對兄弟今天顯露出來的感覺與之前不同的原因。

　　他跟千冬歲還有喵喵，現在是二十四歲，學長跟夏碎學長是二十五歲；當他們從Atlantis學院大學部畢業後，喵喵跟千冬歲分別回去繼承鳳凰族跟雪野家族，夏碎學長更是早一年就繼承了藥師寺家。雖然在高中的時候，夏碎學長因為鬼族的事件受重傷，千冬歲幾乎寸步不離的照顧他，才讓他慢慢地不再跟親弟弟保持那麼一大段距離；不過他們的距離會突然拉近的主因應該是因為千冬歲的堅持，總之他們慢慢開始會交談，除了公事之外也會聊些閒話家常。

　　因為他聽千冬歲提過小時候跟夏碎學長感情很好的事情，所以當有一天看到他們兄弟在打鬧的時候，真的以為他們又恢復孩提時代的感情了。

　　後來有一次不經意的問起，千冬歲的表情卻還是好像蒙上一層灰；他有點納悶，就他所知向來冷靜自恃的死黨會出現這種表情百分之百都是跟親生哥哥有關。

　　千冬歲告訴他，曾經試探性地跟夏碎學長聊族裡的事，但是每次只要一提到跟家裡有關的事情，氣氛就會突然很僵硬，然後夏碎學長會立刻轉移話題或者含糊帶過。

　　每次千冬歲提起這件事就很難過，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兄弟間的隔閡也算是人家的家務事，所以他只能安靜地陪在他旁邊，直到好友的心情平復為止。

　　
　　後來進了大學，千冬歲的爸爸開始慢慢讓兒子接管族裡的事務，他便運用了自己的權力積極展開與藥師寺家交流，希望能夠恢復兩家先前友好的關係。

　　一開始雙方家族大部分的人都是反對的，特別是藥師寺家，有不少人甚至對千冬歲是抱持恨意的；畢竟對他們來說，會認為是千冬歲占據了夏碎學長該擁有的一切，還害死了夏碎學長的母親。

　　可是不論有多少人反對，甚至直接被夏碎學長的族人謾罵，千冬歲都不為所動。夏碎學長或許是被打動了，後來就直接站出來公開他是千冬歲的替身，傷害千冬歲就等於是傷害他。

　　此話一出，立刻堵住了藥師寺家所有人的嘴，本來想對千冬歲不利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至於雪野家知道這件事之後原先很震驚，因為他們認為經過之前的事情夏碎學長應該也對雪野家恨之入骨才對，怎麼可能還這麼做？

　　也許是基於虧欠或者還有其他理由，雪野家的人開始對藥師寺家釋出善意，兩家人也慢慢對以前的恩怨釋懷。而千冬歲跟夏碎學長談過後，為了不讓悲劇重演，決定在接任當家之後讓兩個家族結盟，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再讓任何一方受委屈。

　　因此才有了今天這個盛大的儀式，這是經過了好幾年的努力才有的成果，不只消弭他們兄弟間的隔閡，也完整的恢復了兩族間原本友好的關係。

　　看著摯友幫夏碎學長戴上手鍊後綻開的笑靨，褚冥漾想著他以後應該不會再看到千冬歲無助的樣子了吧？

　　「放心吧！少了那些芥蒂的干擾，他們以後會過得很愉快。」聽完他的心聲也將台上兩個人的互動盡收眼底的學長，稍微收緊了一直沒有放開的手。

　　「嗯。」低頭看了下跟學長交握的手，心中沒來由的感到很踏實，再度抬頭剛好跟千冬歲的視線對上，他正在對他們微笑。

　　『謝謝你們』他用嘴型說。

　　 他也對他回以微笑。

　　
　　 真的是太好了，褚冥漾打從心底為他們高興。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