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惡魔的獻禮

　　看著那快步離去的身影，在彎過轉角後，躲在夏碎背後一直繃緊神經的兩人鬆了好大一口氣，差點沒腿軟。

　　「居然會想到說是生病，萬一學長跑去宿舍看不就穿幫了？」先恢復過來的千冬歲率先發難。

　　喵喵當然不會乖乖被損，馬上不甘示弱的回嘴：「你還不是一樣，說去找老師，如果學長下節又來怎麼辦啊？」

　　「好了、好了！」連忙拉開互瞪到快要走火的兩人，夏碎很難得露出傷腦筋的表情，「褚再這樣躲下去，狀況只會越來越糟，我說的沒錯吧？」紫色的眼眸看向從另一邊走回來的人。

　　「…………嗯。」某人心虛地點頭。

　　
　　就那麼剛好，褚冥漾去廁所的時候冰炎正好來找他，他一出來發現那個人就站在教室門口，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在原地發愣。

　　「抱歉，千冬歲、喵喵、夏碎學長，給你們添麻煩了。」他對這群朋友感到很歉疚，還要他們幫忙說謊。

　　「漾漾，我們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啊！」

　　「沒錯，你不要想太多了。」幾分鐘前還很沒默契兼水火不容的兩人，現在倒是一起拍著褚冥漾的背安慰他。

　　夏碎思考了會兒，不著痕跡地跟千冬歲交換了個眼神，後者微微點了下頭。

　　「褚，方便跟你談談嗎？」

　　解鈴還須繫鈴人。

§　§　§

　　「不必拘束，放輕鬆就可以了。」

　　「呃……謝謝。」老實說，褚冥漾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他是第一次來夏碎學長的房間，在來的路上他就稍微想像過了，事實證明跟他猜想的一模一樣。

　　夏碎的房間與其說是乾淨，不如說是可以用一塵不染來形容，明明房間的主人是中長髮，地上卻找不到任何一根髮絲。

　　很怕自己會不小心弄髒夏碎學長的房間，他幾乎是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

　　「點心可以多吃些，不用客氣啊！」泡了杯熱茶遞給明顯非常緊張的學弟，夏碎將點心盒打開，裡頭閃著高級的光芒差點讓褚冥漾睜不開眼。

　　「謝…謝謝。」戰戰兢兢地拿了塊點心咬了一口，混著花蜜的甜味充斥在褚冥漾的口中，他忍不住發出讚嘆：「好好吃喔！」

　　「那就多吃點。」又塞了另一塊不同口味的菓子到對方手中，看來學弟已經放鬆下來了，夏碎在心裡盤算。

　　這樣要套話就容易多了。

　　喝了口茶，夏碎準備進入今天的主題。

　　「褚，我可以問原因嗎？」丟了個謎樣的問句，他相信學弟絕對聽得懂。

　　早就有心理準備夏碎不會單純找他來房間吃點心配茶，再說也過了好幾天，褚冥漾也想了不少東西，不像第一次跟千冬歲談的時候處處都是驚喜……不，是驚嚇。

　　稍微整理了下思緒，他想好怎麼說後才開口，「只是有點適應不良。」聽起來好像很敷衍，不過這是事實。

　　「適應不良？」

　　「嗯。」褚冥漾慢慢地道出了自己的心情。

　　在認識冰炎以前，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所以當他終於正視自己真正的心情時，第一個shok就是他可能是個gay這件事。

　　褚冥漾並不排斥同志，本身也不歧視，只是他連女孩子都沒喜歡過就忽然發現自己邁向同志之路，總是需要一點時間接受而已。

　　回想起去年收到入學通知書，他就給大學生活立了幾個目標，除了擺脫衰人體質、交到好朋友、課業都All pass外，最大的願望還是人生能夠有所不同。

　　現在身邊的朋友們都知道他以前因為常受傷的關係，而且每次都是很離奇的意外，一次是偶然、兩次是碰巧，第三次以上，週遭投射過來的目光就不同了。

　　他開始被同學排擠，甚至有人是用看笑話的態度在看待他，更過分的是還開賭盤來賭他下次會發生什麼意外，褚冥漾並非是個天生有自信的人，有陣子他連走路頭都低低的。

　　進入Atlantis大學後，是他最快樂的日子，遇到了好同學、好學長，雖然衰人體質還沒徹底除去，但是他確實有慢慢在改變了。

　　而帶給他最多影響的人，就是冰炎。

　　「這樣很好啊！」除了剛開始突然冒出gay這個詞讓夏碎差點噴茶，他倒是很意外褚冥漾已經想這麼多了，「這些話你如果告訴冰炎，他一定會很高興的。」這絕對不是安慰的話。

　　然而，褚冥漾搖頭。

　　「為什麼？」換夏碎不解了，既然期許能繼續往前走，就不應該害怕坦承才是，更何況對象是自己感謝的人。

　　「學長他……很受歡迎。」

　　跟在冰炎身邊半年多，學長無時無刻都是個很正面的人。

　　即使他還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但是就他所知，冰炎在面對事情的時候，都是用正面的態度去處理，從來不曾看過他消極、或者出現負面的思想。

　　光這一點，就跟他完全相反了。

　　不管發生什麼意外，褚冥漾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衰運造成的，卻從來沒想過如果再細心一點、思考再周全一點，是不是就能避免很多事件發生？

　　說不定他會覺得越來越沒那麼衰，就是因為懂得去留心四周的環境了。

　　這些重要的事情、正確的處事態度，都是學長教給他的。

　　冰炎的魅力，絕對不單單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而他……

　　並非自卑感作祟，褚冥漾是真的覺得他配不上冰炎。

　　就算有了改變，但是還不夠。

　　學長是個非常明亮的人，那份明亮是來自自身所涵養的東西，他還太過黯淡了，若說他可以從冰炎那裡得到很多東西，卻什麼都沒有辦法給冰炎。

　　其實褚冥漾也不是想得很複雜，性向什麼的倒是其次。

　　夏碎多少能理解褚冥漾的想法了，疑問只剩一個：「那為什麼要避開冰炎？」

　　「這就是我一開始說的適應不良。」

　　那天跟千冬歲聊，後來也跟喵喵聊過，褚冥漾才驚覺原來大家都知道。

　　仔細地回想跟冰炎相處的情形，的確有很多地方都顯得曖昧不清，早已超過學長跟學弟，或朋友間的互動了。

　　要是喵喵他們都看出來，那代表學長也很難沒發現，除非跟他一樣當局者迷。

　　要是學長還不曉得……那，就先不要讓他知道好了。

　　就像前陣子他要送圍巾時所擔心的一樣，尷尬、彆扭那些都是他不願意發生的。

　　但是又想不出別的辦法瞞住學長，只能選擇自己先避開一段時間，沉澱沉澱心情，最重要的是面對學長不能再臉紅了！

　　
　　「我明白了。」點了點頭，夏碎重新幫褚冥漾泡了杯茶，他們談了很長一段時間，已經是晚上了。

　　抬起頭，正巧瞥見窗外原本遮住明月的烏雲，慢慢地散了開來。

　　接下來，該去找另一個人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