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惡魔的獻禮

　　答案肯定是後者，誰會沒事去細數人家身上的飾品。

　　是說死神的鐮刀加上稻草人，會不會不吉利過頭了？難道學姊你是社長？

　　這些話當然沒問出來，他全身上下都警戒著，畢竟剛剛才目睹被去死去死團社逮到的慘狀，褚冥漾深知絕對不能被抓。

　　學姊默不作聲，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他整個寒毛都豎了起來，卻沒有移開視線持續對峙著，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忽然間，周圍的景物慢慢有了變化。

　　點點的螢光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緩緩懸浮而上逐漸包圍住他們。

　　溫暖的陽光、和煦的氣溫、蒼鬱的綠葉，熟悉的景物被切換，眨眼之間只剩黑與紅。
　　混濁的天空，紅色的花火。

　　褚冥漾暗自叫糟，他不知不覺陷入對方的幻術了嗎？

　　額頭上佈滿汗水，連呼吸都快要凝滯，學姊仍舊不發一語，他也不敢有絲毫放鬆。

　　一點一點的紅光聚集到褚冥漾身邊，綻成一朵朵鮮艷妖異的紅花石蒜，他不曉得這是什麼花，只覺得上頭的顏色讓他聯想到血，十分不吉利，一股香甜的氣味撲鼻而來。

　　他捂住口鼻的動作慢了半拍，不小心吸入香氣的一部分。

　　糟糕……這個味道不會有什麼作用吧？

　　褚冥漾皺起眉，而始終沉默的人終於開了口，一開口就像在朗誦：「彼岸花開，花不見葉，有葉無花，花葉兩不見，生生彼岸相錯。」

　　……現在是吟詩的時候嗎？果然去死去死團社的人都怪怪的……褚冥漾深深為之前老是說學長跟千冬歲他們是火星人感到抱歉，他今天才見識到什麼是貨真價實的火星人。

　　等等，學姊剛剛說了什麼？彼岸花？

　　沒記錯的話，彼岸花是長在三途川的那個吧……

　　「很漂亮吧，這個花。」女孩伸手接過一朵，放到唇邊吻了下。

　　說實話，如果不是處在這種詭譎又不祥的場景，他真心覺得學姊是那種富涵神秘氣質的古典美女，而不是像現在一舉一動都讓他一頭霧水兼毛骨驚悚。

　　「它又叫做曼珠沙華，象徵死神的鐮刀。」彷彿當褚冥漾不存在，女孩逕自擺弄著花瓣。

　　……鐮刀你已經拿在手上了。

　　「你知道嗎？」迎上褚冥漾的視線，女孩道：「彼岸花的香味可以喚醒死者生前的記憶。」

　　他還活者好嗎？是要喚醒誰的記憶啊！

　　如果對方不是女生還是學姊，褚冥漾已經忍不住要加上混帳兩個字了。

　　所以跟他說這些東西到底要幹嘛？似乎不宜再保持沉默，他直接詢問她的目的：「學姊有什麼……嗚！」才正要開口就感到一陣暈眩，手腳也開始發麻，身體漸漸像被綁住一樣動彈不得。

　　女孩察覺他的不對勁，露出扭曲的笑容，「這個香味我改良過了，它現在的功能是喚醒指定對象最不願被揭開的黑暗面。」一步一步朝褚冥漾逼近，在只剩咫尺的距離停下，「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呢。」

　　深感不妙，褚冥漾本來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扣下扳機，卻被學姊早一步將掌心雷從他手中拍掉。

　　他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要保持冷靜，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

　　「吶……」端詳了他好一會，學姊道：「像你這樣的普通人，那個人為什麼會看上你呢？」

　　一聽到她這麼說，褚冥漾就馬上明白了，又是一個學長的愛慕者。

　　他怎麼就沒想到仰慕學長的那些花花草草肯定也會趁這個時候來找他麻煩呢？

　　雖然知道不是冰炎的錯，褚冥漾心中還是忍不住冒出一句學長我恨你。

　　「長相普通、身材普通、能力又差、……」歪著頭，女孩將褚冥漾從頭到腳品評了一番也數落了一番。

　　感覺額頭上有青筋在跳，忍耐……他一定要忍耐，就算有自知之明自己是那種放到一群人裡就會被淹沒、隨便抓就一大把的普通路人甲，被這樣當面嘲諷也是會有火氣的。

　　褚冥漾沒注意到的是這份火氣有一部分來自於對方也算是情敵這件事。

　　「膽子又小，剛剛明明是閃光團的人受到攻擊，你也只敢躲在旁邊看不是嗎？」

　　「……」好吧，這一點確實戳到他的痛處了……等等，所以學姊一直都在附近嗎？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點的時候，她很明顯看出他受到動搖了。

　　「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殺死，像你這樣懦弱的人，跟冰炎同學實在差太多了。」

　　唔……褚冥漾感覺內心被揪了一下，咬了咬牙，不行不能被動遙，這種話又不是沒聽過，可是……怎麼這次會這麼難受？這就是那個味道的效力嗎？

　　眼眶不聽話的發漲，不能哭啊……被說了幾句就哭哭啼啼是要怎麼站在那個強大的人身邊？

　　彎起勝利的笑容，女孩繼續毫不留情的刺激他，尖酸刻薄的言語每一句都像利刃一樣刺入他的心臟，「你們差這麼多，他怎麼會看上你？還是你耍了什麼手段？」

　　連跳出來拯救同伴的勇氣都沒有，你還真敢繼續待在冰炎同學身邊，厚臉皮就是在說你這種人。

　　為了冰炎同學好，你還是快離開他吧，不然只會扯他後腿，你這麼無能，傳出去也只會拖累冰炎同學的名聲。

　　「……」褚冥漾想反駁，喉嚨卻像被掐住一樣吐不出半點聲音。

　　不是這樣的……他並不是真的不想救他們……

　　幾分鐘後，女孩像是終於傾吐完所有的怨氣，慢慢抬起鐮刀。

　　原來對方只是單純想找他麻煩，連搶娃娃的興趣都沒有嗎？

　　意識到這點，褚冥漾知道應該快躲開，無奈全身都被一股力量給禁錮，根本動彈不得，他只能看著學姊將鐮刀高舉，然後閉上眼睛──

　　「漾漾！」一陣風聲呼嘯而過，再睜開時周圍的風景已經恢復了，身上的牽制也被解開，學姊跌坐在一旁，千冬歲從不遠處急急趕來。

　　「漾漾，小心！」千冬歲大聲提醒，褚冥漾再度將視線轉向學姊的方向，大概是沒預料到會突然有人干擾，她正氣急敗壞地抄起鐮刀再度朝他揮來。

　　他連忙向旁邊滾了兩圈閃開一邊尋找掌心雷，幸好就落在附近的草叢，褚冥漾連滾帶爬地衝過去把槍撿起，槍口一瞄準就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