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打了個超大的呵欠,褚冥漾懶洋洋地坐在離系館大門沒多遠的長椅上,雙眼毫無聚焦地望向藍天,頂上的葉片在風的搖曳下沙沙作響。

 

  疲勞感從身體各處襲來,他忍不住閉上眼睛,打算在這邊稍微小憩一下。

 

  時間接近黃昏,隔天又是週六,大部分的學生下課鐘一打就鳥獸散,逃難似地在走廊上狂奔,再跳上各種能用的交通工具遠離校園,只剩動作慢的小貓兩三隻從他眼前匆匆路過。仗著人不多,他也就肆無忌憚地用更休閒的姿勢癱在椅背上。

 

  已經一個多月了啊……他有些朦朧的想著。

 

  從那個雞飛狗跳的入住夜算起,到現在過了大約四十幾個日子,明明手機裡日期變換的次數連兩個月都不到,他卻覺得爆忙的程度好像已經累積了一學期的量。

 

  這也難怪,會忙成這樣不只因為他是轉學生,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大一的時候就不是考上心理系的關係,所以就算通過轉學考,依然得補修應有的學分,尤其二、三年級又是課業最繁重的時候。

 

  只能說做人果然不要太有自信,志願這種東西真的別肖想心存僥倖,前二十個欄位從一到十九他清一色都是填心理學相關科系,等到要填第二十個時不曉得哪條神經突然拐錯彎,想著前面應該就會上,改填一個好一點的學校當備用好了。

 

  結果那年每所心理學系的成績都原因不明地比往年提高了幾分,他不偏不倚的進了第二十個志願。

 

  明明就算是更後段一點的學校也沒關係,只要是心理系,他就不用補修那麼多學分,甚至也不用考轉學考了說……

 

  「褚。」沒給他利用忙裡偷閒長嘆一下再安慰一下自己的機會,熟悉的聲音忽然從仰躺的臉上落下。

 

  倏地睜開眼睛,熟悉的紅眼和他對上視線,冰炎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椅子後方,和他用顛倒的角度相望。

 

  褚冥漾嚇了一大眺,反射性地彈坐起身,差點沒驚叫出聲,「學、學長?」

 

  對方疑惑的眼神掃過他驚魂未定的臉,似乎是在納悶有必要驚嚇到這種程度嗎?

 

  答案是有、絕對有,學長真是太不了解他能帶給別人的威壓感了,威脅感與壓力山大感。

 

  冰炎繞過椅子,站定在褚冥漾面前,「你在這裡幹麼?」

 

  以為是自己身形太寬,占據長椅太多面積導致學長沒辦法坐下,他往旁邊挪了挪,「只是休息一下……學長你要坐嗎?」

 

  冰炎搖頭,「我正好要回宿舍,你要一起走嗎?」

 

  褚冥漾原本想說學長有事可以先回去,他還想再坐一會,不過想當然他能出口的回答只有一種:「好。」

 

  從還沒坐熱的椅子上站起,他感到有一點可惜。

 

  季節走到夏秋交界,太陽隱沒在遙遠的地平線,天空的顏色預告即將降臨的夜,零散的星光浮現在稀薄的雲層間,西南風化去了殘餘的暑意,正是適合在外頭打滾的好時節。

 

  雖說他不至於就這樣大咧咧地在學校的草皮上翻滾,但是能找張椅子來打盹也是不錯的選項。

 

  嘛,反正在天氣真正轉涼前有的是機會,而且難得能跟學長一起回宿舍。

 

  偏頭看了眼走在身旁的人,和冰炎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越對這個人感到不可思議。

 

 

  事實上開學前那個禮拜,褚冥漾和學長相處的時間遠遠超出預定中的僅一個夜晚。

 

  爆窗的隔天,長期承辦學校所有維修業務的廠商素來以效率聞名,馬上就來幫他換上嶄新的窗戶,工人走前還把鏡面擦得乾淨透明,半點搬動時留下的指紋也沒殘餘。

 

  又花了半天收拾散亂的物品,小心地清掃滿地的玻璃,等褚冥漾終於整理完畢,準備洗個暢快的冷水澡時,換成水龍頭出現問題。

 

  「咦?」他已脫去沾滿汗水的衣物,全身赤裸地站在浴室裡,而理當將握把往上一撥就會出水的蓮蓬頭卻沒半點動靜。

 

  「咦咦咦?」來回上下壓了幾次,他總算聽見水流從水管輸送過來的聲音,正當他鬆了一口氣時,旁邊的水管突然發出響亮的咚一聲,本來在管子裡順利行進的流水好像被什麼給堵在半路。

 

  接著是一陣不吉利的唰啦唰啦咕咕咚咚,連管子都開始震動,盯著越來越無法捕捉震動頻率的圓管,褚冥漾驚覺大事不妙,他連忙壓下握把,卻來不及了。

 

  啪!

 

  水管倏地爆開,強烈的水壓直接給他一記顏面強打。

 

  「啊啊啊咳、咕嚕……啊啊啊──」習慣性地大叫,忘了正在被水管洗臉,水柱一併灌進張大的嘴裡順便替他漱口,他被嗆了好幾下才掙扎著跳開。 

 

  雙手摀著像是被甩了三十幾個耳光的臉頰,連他家老母都沒這麼用力給他打臉過。

 

  「糟、糟糕!」不知不覺水禍蔓延,褚冥漾發現水已經淹到他腳踝了,正一點一點越過浴室的門檻往外潑,慌亂中隨手抓起架上乾淨的衣服就往裂口塞,還是一直有水從其他縫隙迸出來。

 

  他現在該怎麼辦?鬆手出去求救也不是,繼續壓在這裡也不是,啊啊啊啊啊救命!

 

  碰巧在同一時間回到宿舍的冰炎,還沒走到房門就又聽見隔壁寢室傳出怪聲。

 

  那肯定是某人在亂吼亂叫,可是聽起來怎麼好像還有回音,跟一部份像是被水壓吞吐過、模糊掉的聲音,以及……會有人獨自在房間裡玩水也能玩得那麼開心嗎?

 

  紅眼瞇了瞇,難道……

 

  褚冥漾的房門很幸運地沒有鎖,他逕自開門闖入,走沒幾步就踏到一灘水,面積還有越來越擴散的趨勢。

 

  不會吧……

 

  「褚!」果然他一打開浴室的門,就看到直系學弟正徒勞無功地使勁用早就濕透的衣服去壓水管,渾身溼漉漉的,黑色的短髮狼狽地浮貼在額頭上。

 

  「學長……」淚眼汪汪地看向唯一的救星,見到有人能求救了,他一個大意,壓在裂口上的雙手一滑──

 

  「啊!」

 

  「你……」饒是冰炎面對突如其來的水龍捲也來不及反應,眼前白茫一片,成為繼褚冥漾之後第二個遭受顏面強打的犧牲品。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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