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惡魔的獻禮

　　這一槍，學姊傻了，他也傻了。

　　槍口射出的是透明的液體。

　　……不會吧，現在不是玩水槍的時候啊！褚冥漾錯愕的盯著手中的幻武，下一秒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天際。

　　女孩臉上身上被水灑到的地方開始冒出白煙，接著一點一點被腐蝕，皮膚上出現燒灼的痕跡，她痛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最後恨恨地看了褚冥漾一眼丟下移動符逃開。

　　「……」褚冥漾握著幻武的手在發抖，明明打贏了卻沒有任何勝利該有的喜悅，只有學姊的話仍盤旋在耳邊，以及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可置信。

　　剛剛那個……拜託告訴他那不是王水或者其他強酸。

　　「那的確是，主人。」米納斯的聲音悠悠在腦中響起，粉碎了褚冥漾的期望。

　　……他其實……並不是真的想用這種方式──

　　腦子裡除了混亂還有各種聲音嗡嗡作響，聽起來很吵，吵到他無法靜下來思考，直到千冬歲拍上他的肩膀。

　　「漾漾。」千冬歲安慰似的在褚冥漾的肩上拍了拍，「別想太多，相信學長也相信自己，知道嗎？」當了一年的同學，他當然知道褚冥漾現在在想什麼，肯定是氣憤自責又自卑，三種情緒的箭頭全都指著自己。

　　只是哪怕在任何方面他都能毫不吝於伸手拉好友一把，一旦牽扯到感情就不是他能多嘴的了，頂多在某些時候從背後推一推，剩下的還是得讓當事人自行解決。

　　解鈴還須繫鈴人，對於感情，那把鑰匙永遠都握在冰炎手上。

　　褚冥漾扯了扯嘴角，不想讓千冬歲替他擔心，說了聲謝謝後就揮手道別返回原本的工作地點。

§　§　§

　　好不容易完成今天的範圍，褚冥漾一回房間就把自己甩到床上，連衣服都懶的換。

　　之後的工作一直進行的不順利，最大的原因在於他的思緒始終無法冷靜下來，面對一個又一個繁雜的符文他只好放慢速度，將每一個細節都反覆確認。

　　如此一來出錯的機率小了，時間卻拉長，理當四點就能完成的工作他足足多花了兩個小時，搞到六點才結束。

　　褚冥漾閉上眼睛在床上翻了兩圈，奇怪的是明明很疲倦，卻無法入睡，明明很累，卻沒有任何食慾。

　　……這就是所謂的陷入低潮嗎？

　　他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白天的情景一點一點回到腦中。

　　不論是見死不救的部分還是後來遇到學姊的部分，或者他無意間用王水攻擊學姊的部分，都是明擺在眼前的問題，等著他一條一條去理清。

　　對於那對情侶，其實他並不是沒有過掙扎，最終沒出手的原因有兩個。

　　首先，他真心覺得這種時候實在不應該大搖大擺的手牽手逛校園。

　　明知去死去死團對情侶充滿各種羨慕忌妒恨，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光明正大洩恨，這種時候還敢在學院裡放閃只能說是白目兼找死。

　　可是當那兩人真的被逮到時，他第一時間也是想衝出去的，而那一瞬間他想到了學長。

　　以前參加其他競賽的時候學長就說過，如果獲勝的方式是以存活下來的人數為準，那麼即使目睹同伴遭遇困難，也得確定出手後彼此都能得救，否則冒然衝出去也只是增加犧牲者。

　　並不是跳出去就是勇敢，躲起來就是軟弱，評估自身的能力也是重要的一環，比賽本來就是要以大局為重，不然醫療班隨時在旁邊待命是要做什麼。

　　當下褚冥漾就判斷自己衝出去大概也會落得同樣的下場，只好選擇先躲起來觀看，或許能獲得一點敵人的情報。

　　還有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讓學長擔心。

　　明白如果從醫療班被領回來，那個人肯定會黑著一張臉先巴個他幾下再開罵一通，以前總會委屈的認為對方不夠體貼，都受了傷回來還要挨罵，可實際上了解後就會發現，藏在惡聲惡氣背後的是擔心也是告誡，更多是的不願看他受傷。

　　其實只要換個角度想就會懂，他有哪次看到學長身上出現傷口是好受的？

　　這段時間褚冥漾也在學習，學著去思考後果，學著保護好自己。

　　只是沒想到這點今天會被人拿出來說嘴。

　　但這並不是讓他糾結一整天的主要因素，真正讓他耿耿於懷的，是從開始至今藏在心頭的疑惑。

　　天差地遠。

　　學長是那麼好的人，年紀輕輕就取得黑袍，既強大又優秀，與生俱來的鋒芒就和那頭銀色的長髮一樣，總在陽光下閃出最耀眼的光芒，被各種羨慕忌妒所圍繞。

　　並不是特意要去比較，應該說根本沒得比，褚冥漾只是個平凡人。

　　在平凡的人生中被衰運所眷顧，有驚也有險的度過十幾年的人生，然後進入學院，和各種不平凡的人相遇。

　　冰炎學長、夏碎學長、千冬歲、喵喵、萊恩、庚學姊……每一個圍繞在身旁的人都擁有獨特的丰采，就連五色雞也有自己獨門的一套，還是七彩的那種。

　　範圍再拉廣到其他同學或其他學院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當然褚冥漾也很努力，從兩天一尖叫三天一鬼叫到現在聲音出口前就能先吞回去，在心臟跟腦神經方面都有充足的長進。

　　其他地方也是，從一開始的什麼都不會，跌跌撞撞地跟在人家身後，到現在多少能單打獨鬥。

　　不是不曾羨慕他那群好友，但又有誰不是從零開始，他只是起步晚了點，只要努力總能慢慢跟上。

　　即使時至今日，他的能力就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頂多稱的上「普通」。

　　所以像他這樣普普通通找不出半點特色的人，學長到底是喜歡他哪一點呢？

　　並非懷疑學長的感情，只不過每次想到這個問題，不管有沒有問出口，學長從來不曾給過答案──

　　「等你把你的腦殘治好我就回答你。」冷冷的聲音從附近砸過來，把褚冥漾嚇了一大跳，他連忙坐起來，發現學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站在門邊，倚靠在牆上，一半的面容被陰影遮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