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惡魔的獻禮

　　「太、太好了……我成功了……」確認跑出安全距離後，綱吉停下來喘氣，感動得握緊拳頭，他連考試偶然間考出高分都沒這麼高興過。

　　窩在角落自我了慶祝一段時間才想到，還有一個地方要去。

　　接待室啊……綱吉抬頭看向接待室的方向，天色逐漸昏暗，校舍內只剩雲雀學長所在的地方仍燈火通明。

　　最近沒什麼事要通知雲雀，他似乎有好一段時間沒進入接待室了。

　　害怕嗎？倒也不會。綱吉想起很久以前第一次在接待室見到雲雀，活脫脫就是一場悲劇，通往不可預知方向的大門似乎就在那時一併開啟。

　　當時的悲劇在很久以後的某一天在他身上延續了下來，和雲雀牽扯出一段可深可淺的緣。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掛上「交往」名目的關係，那日確立之後，他就很少挨拐子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現在才能平心靜氣的站在鬼門入口。

　　抬起手，綱吉卻在敲上門板前踩了剎車。

　　又來了，又是這種沒來由預感。

　　門後並不是真的直接通往地獄，另一端的世界他並不陌生，是他進入過數次的接待室。而直覺卻告訴綱吉，今天一旦打開這扇門，很多原本靜止的東西，將不會再停下來，會繼續往早已鋪陳好的方向延伸而去。

　　……說不出這是什麼樣的感覺，不過他果然還是明天再來比較好吧。

　　沒給他太多猶豫的時間，裡頭傳出應許的聲音：「進來。」

　　明明是略嫌冷淡的嗓音，卻攪亂了綱吉平靜的心跳。

　　「打擾了。」打開門踏入接待室，空間的主人彷彿早就知道他會來訪一樣，直到綱吉走到辦公桌前，雲雀才從公文中抬起頭來。

　　室內略帶涼意，估計是不久前才關上冷氣，和從窗戶淌流進來的風融合成舒適的溫度。

　　窗簾順著空氣的流動，擺盪出柔和的弧度，天空的一半探出星子，另一半則是深淺不一的紅，僅剩的日光被隱沒在背後，深色的霞染上白色的雲朵，滲入水氣變成混濁的顏色。

　　亂七八糟的色彩就好像他和雲雀之間說不清的關係。

　　雲雀安靜的看著不知是什麼原因在放學之後又返回學校的綱吉，連制服都沒換。褐色的頭髮被風吹得有點亂，看上去好像很軟很好摸；相同色系的眼睛也和他對視著，卻好像失去了焦距──

　　這隻草食動物是盯著他發起呆來了嗎？

　　「澤田綱吉。」他一出聲，對方馬上回過神似的肩膀抖了一下，眼睛這才骨碌碌的轉動起來。

　　「對、對不起！」竟然不知死活的對著雲雀學長發呆，他在幹什麼啊？綱吉對自己的恍神感到懊惱。

　　是說能讓他站在雲雀面前還能思考到忘我的事情一定很重要才對，現在竟然完全不記得了。

　　「有什麼事？」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追究，雲雀開口問綱吉的來意。

　　「欸？啊……對！」綱吉連忙把口袋裡的紙籤摸出來，將紫色那張攤到雲雀面前說明了一遍。

　　拜託，雲雀學長，請您務必收下！綱吉的眼中寫滿了懇求，只要雲雀收下，他的任務就圓滿結束了。

　　綱吉相信雲雀肯定有看懂他的眼神所傳遞出來的訊息，但是雲雀只回給他三個字：「我不要。」

　　……果然。
　　

　　雖然里包恩的確是給他找了麻煩，總的來說今天分送紙籤的過程算是挺順利的。應該說太順利了，不只一帆風順，該遭殃的部份全躲過了，連了平那邊也成功逃脫。

　　自從里包恩出現在他面前，再簡單的事情都不可能那麼順遂，他就知道一定有問題。

　　果然難關在最後面才出現嗎？

　　跟其他人相比，雲雀這關無疑是最難過的，綱吉可沒忘記彭哥列戒指雲雀是過了多久才收下。

　　更遑論指環的功能和意義自然是比紙籤還要多太多了，區區一張紙他要怎麼說服雲雀收下呢？

　　收下就算了，還要寫上願望，雲雀肯定是不會想陪他做這種無聊又不切實際的事情。

　　「我的願望我自己會實現。」雲雀補上一句，印證綱吉的猜測。

　　……看吧，他想的一點也沒錯，這就是雲雀學長的風格。

　　綱吉又在心裡抱怨起里包恩，如果他的家庭教師不是這麼急著把他轟出來，他應該是能料到雲雀不會這麼輕易收下，多少能想點說詞，而不是一被打槍就不知道下一句在哪裡，只能尷尬的杵在那。

　　繼續待在這也不是辦法，反正其他人的都送出去了，離七夕還有幾天，雲雀學長這邊就再慢慢想辦法好了。

　　「那……雲雀學長，我就先回去了。」綱吉打算先回家，他肚子也餓了。

　　「既然都來了，就坐一下再走。」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雲雀竟然開口留下綱吉。

　　「欸？咦！？」詫異的看向雲雀，這句話由任何人來說都有可能，現在竟然從最不可能的人口中說出來，綱吉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快弄完了，等等送你回去。」逕自把話說完，雲雀把注意力放回剩沒多少的公文上。

　　為、為什麼？綱吉很想問，聲音卻莫名的發不出來，彷彿所有的語句全都在喉嚨卡住了。

　　端著滿腹疑問，他也不敢在雲雀面前繼續發愣，只得先乖乖移動到沙發那。

　　
　　看著一臉平靜批閱公文的人，雲雀一副再自然不過的樣子，說這句話的語調聽上去也相當普通，普通到好像他已經送他回家好幾次了。

　　不…這根本是第一次啊！

　　別說是送他回家，平常在路上遇到，頂多也是打個招呼就結束了，他們連話都不怎麼說，是怎麼突然發展到送他回家的？

　　還是雲雀誤會了，他剛剛散發出的懇求，是拜託雲雀一定要把紙籤收下，難道給雲雀的感覺是希望他送他回家嗎？

　　若真是這樣那誤會可大了啊！

　　行進的路線突然拐到這個方向，綱吉的思緒一時接不上，腦袋裡各種想法亂七八糟的攪在一塊，等稍微冷靜下來，他才想到他們還有交往這回事。

　　不是吧……難道雲雀現在真的想要把這個一直以來只有口頭約定的東西變成實際上真有那麼一回事了嗎？

　　這個問題，綱吉恐怕想破頭都不會有答案，除非他有勇氣問雲雀。

　　而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卻不一定會回答。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