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冰炎同學,不好意思麻煩你再重述一遍?」值班的舍監伸手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沒聽清。

 

  「這傢伙房間的窗戶爆了。」指著身邊眼角掛著淚珠邊啜泣的人,冰炎的語氣滿是不耐,若不是對方的哀嚎吵得要命,他才懶得理。

 

  「可是窗戶怎麼會自己破掉?」舍監用狐疑的眼神打量隔著一張桌子的兩人,一個煞氣凌人,一個滿腹委屈,怎麼看都比較像學長在欺壓學弟。

 

  「我哪知道?」

 

  眼見冰炎那邊是問不出更多線索了,舍監把目光轉向褚冥漾,「褚同學,你有看到玻璃是怎麼破的嗎?」

 

  「沒有,我當時下來買飲料了。」

 

  得不到任何建設性的答案,舍監只得領著兩人親自查訪。三人先從外圍繞到褚冥漾寢室下方的草地,上頭只有零散的碎片,數量並不多,這就表示比起從內部破壞,更有可能是被從外面丟了什麼。

 

  可是當他進到褚冥漾的房間,除了被像龍捲風肆虐過一樣的零亂給嚇一跳外,也沒看到足以震碎兩扇窗戶的物品,至於為何會如此亂七八糟,房間的主人則是用追殺小強來搪塞。

 

  舍監的頭頓時痛了起來,但這些奇詭的現象縱使他有柯南的智商也解不出來。

 

  「所以,在玻璃自己炸掉的時候,冰炎同學是唯一的目擊者,對嗎?」他只有投降的選項,低頭在維修登記簿上塗塗改改。

 

  「沒錯,爆了、砰!」

 

  「……」褚冥漾無言的看向身旁的好鄰居兼直系學長,為什麼這個人能把聽上去應該很搞笑的說明講得平板到讓人笑不出來?

 

  「傷腦筋……現在也半夜了。」指針悄悄爬過12點,舍監苦惱的用原子筆末端戳了戳下顎,若有所思了一會後道:「冰炎同學,你今天可以收留褚同學一晚嗎?」

 

  「『啊?』」回應他的是異口同聲的錯愕。

 

  「要臨時再開一間房間給褚同學是沒什麼問題,但是這樣你得再打掃一遍才能睡,只住一個晚上的話未免也太費功夫了。」沁出燦爛的官方微笑對上冰炎黑到極點的視線,如沐春風的語調宛如符合這季節的南風,輕輕一掃就撥開所有在瞪視中掃過來的箭雨。

 

  「他是跟你同系的學弟,就照顧人家一下吧?」

 

  ……為什麼每個人都以為用這句就能把人塞給他?冰炎不知道自己何時成了別人的專屬保母了。

 

  「那、那個……」夾在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中,褚冥漾怯生生地舉手表示有話想說,「可以的話還是麻煩你另外開一間房讓我借住一晚好了。」從旁邊砸過來的冷意讓他勉強擠出笑容的嘴角都僵了,比起一整晚都窩在空氣會結冰,還要隨時察言觀色的學長臥房,他寧可麻煩一點。

 

  就算累積了兩個多月的灰塵,他其實只要擦個床就能睡了。

 

  「哎呀呀……」舍監挑了下眉,好整以暇的瞄了眼不發一語的冰炎,從架子上抽出另一本登記簿,再另外拿了把鑰匙出來,「那你就先睡602號房吧,房間在……」

 

  「不用了。」沒等舍監把話說完,冰炎出聲打斷,「他今天睡我那。」

 

  「那真是太好了,褚同學。」向來奉行省事主義,舍監很乾脆地闔上資料夾,順便把鑰匙扔回抽屜裡,「今天能早點休息了。」

 

  「等、等等……」面對變幻莫測的展開,褚冥漾完全跟不上另外兩人的思考迴路,是說明明他才是一入住窗戶就自爆的苦主,為什麼沒有人徵詢他的同意呢?「我…我覺得我還是……」不行,身為一個男人,在關鍵時刻怎麼能不勇於表達自己的意見──

 

  「快跟上來,我睏了。」冰炎逕自轉身走向電梯,銀色的長髮在半空中甩了一個漂亮的弧,髮尾晃過眼前所產生的流光幻影讓褚冥漾愣了一下,這一愣順勢把他所有未出口的話全堵回喉嚨裡。

 

  「我、那個……」

 

  「冰炎同學、褚同學,晚安。」舍監微笑著揮手,表示慢走不送。

 

  冰炎已進入電梯按著open鍵等他,褚冥漾只得認命的提起沉重的步伐,走往那扇彷彿不是往上,而是往下直通地獄的大門,裡面還有白髮惡鬼專門送他上路。

 

   連他都不曉得,為什麼只是在學長房間借住一晚心情也能如此壯烈。在命運之門關閉前,他想起他還沒回應舍監的晚安,連忙對櫃台喊了聲明天見。

 

  希望明天真的能再見。

 

 

  褚冥漾幾乎是洗了個生平最快速的戰鬥澡,再用最快的速度吹乾頭髮、最快的速度抱起棉被、最快的速度走到隔壁敲門。

 

  「進來。」

 

  得到應允,他輕輕轉動門把入內,「打擾了。」

 

  冰炎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一套,看來是也洗好澡了,至於有沒有洗頭他不是很確定,豎起來的馬尾被鬆開,幾縷長長的髮絲隨意披散在胸前,手上拿著一本書坐在床沿翻閱,貌似等他一會了。

 

  「學長,你…洗好澡了嗎?」褚冥漾不確定的開口,如果是的話也未免太神速了。

 

  「廢話。」冰炎一臉他在問什麼蠢話的表情。

 

  「喔……嗯。」原本想說這時是不是應該說點敬佩的話拍點馬屁,例如『對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之類的,後來想想還是算了,連洗澡的速度都要捧得如此浮誇,他還沒練就那種功力。

 

  一時不知道要幹麼,學長沒說要睡他就先自動往地上躺平好像也太好,只好東看看西看看,然後發現學長的房間真是──

 

  「你在看什麼?」紅眼掃了過來。

 

  收回亂逛的視線,褚冥漾硬是擠出一個最能形容室內擺設的詞彙道:「真是貧……呃、不,我是說真是簡潔有力的房間。」貧瘠兩個字在不吉利瞪視下迅速改口。

 

  除了書桌、床、衣櫃等基本家具外,一點多餘的雜物都沒有,連洗好的衣服都整齊地晾在曬衣桿上,完全不像很多男生宿舍門一開就會看到內褲國旗掛滿整間房。

 

  沒什麼興趣和對方討論關於室內設計的話題,冰炎闔上原文書,順手往桌上丟,「該睡了。」

 

  褚冥漾點點頭,睡覺總比繼續大眼瞪小眼好。他找了個能容納他全長的角度放好枕頭和棉被。

 

  看著褚冥漾帶來的東西,冰炎皺了下眉,「你的床單呢?」

 

  「咦?」突如其來的問句讓他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沾到蜜豆奶了。」

 

  「你想感冒嗎?」冰炎冷冷的道,就算是夏天,在冷氣房裡的磁磚上打地鋪難保不會著涼。他打開衣櫃,從裡頭拿出一條摺好的床單扔到褚冥漾面前。

 

  「……謝謝。」褚冥漾有些不自在的接過,怎麼說呢,冰炎那種落差極大的外很冷內普通熱他還不太能適應。

 

  但是學長應該算是好人吧,從見面到現在才短短幾小時就幫助他不少。

 

  「你關燈也睡得著吧?」確認褚冥漾安頓好了,冰炎準備關燈。

 

  「嗯。」

 

  室內失去照明,褚冥漾盯著昏暗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皮漸漸變重變沉,沒多久就跌入無夢的世界。

 

  聽著安穩的呼吸聲,朦朧間冰炎的眼睛忽然睜開,隔絕戶外光線的窗簾上映出一個影子,像是在尋找什麼,來回了幾趟才離開。

 

  目光轉向睡在距離他的床不到一個手臂的人,在黑暗中他仍能清晰的辨識出臨時室友的輪廓。

 

  稍早之前的、剛才窗戶外的,會出現在這裡看來都不能歸類於偶然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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