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惡魔的獻禮

　　氣氛瞬間沉了下來，滿滿的烏雲籠罩在他們頭上。

　　……慘了。一說完他就想把自己舌頭咬斷，說太快了，他想說的是「一路順風」才對啊！

　　「……」冰炎本來要仰頭一飲而盡的動作停了下來，視線再度落到褚冥漾身上，很危險的那種。

　　等、等等，學長我不是故意的，是口誤！口誤！

　　「褚……」握著藥瓶的手用力捏了捏，對於褚冥漾在這種時候還能出現那種不吉利的失誤，冰炎難得無言。

　　既然無言，那麼就遵從本心的動作就行了。

　　啪！

　　熟悉的巴腦聲，伴隨著某人吃痛的哀號。

　　冷哼了聲，發洩完怒氣，冰炎將藥水喝下。

　　褚冥漾緊張的盯著學長，冰炎的喉結滑動了一下，這代表藥確實被吞下了。

　　他十分專心，好能隨時應付突發狀況，幾秒過後，冰炎的腳下出現一個法陣。

　　咦？所以這個藥裡頭真的包含移動的功效嗎？

　　一陣光芒包圍住冰炎，過於強烈的亮度讓褚冥漾忍不住閉上眼睛。

　　糟糕……他不應該挪開視線才對，可是太刺眼了根本無法直視，直到光芒漸漸散去才能睜開。

　　……咦？

　　──咦咦咦！？

　　褚冥漾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　§　§

　　「麻煩你了，夏碎學長。」掛上電話，褚冥漾感到一陣疲憊，心靈上的。

　　沒多久，幾套衣服傳送到桌上，他拿起其中一套彎下身，遞給身高不到他腰部的人。

　　「你……會自己換衣服嗎？」這個看似問小朋友很正常的問題，褚冥漾永遠也沒想過會拿來問冰炎。

　　是的，問‧冰‧炎。

　　披著過大的襯衫，小很多號的學長點了下頭伸手接過童裝，走進浴室更衣，看著那被拖在地上的襯衫一角，褚冥漾的嘴角抽了兩下。

　　等浴室的門關上，他才倒回沙發上平復這幾分鐘受到的心靈衝擊。

　　方才一張開眼睛，原地已經看不到冰炎的身影，他以為學長是被移動到別的地方去了，正準備猜想第二階段可能是要他們闖過層層關卡去把另一半救回來時，眼角下方的餘光瞥見白色的東西。

　　那個顏色他非常熟悉，和普通的白色不同，是雪色中帶點銀亮，不論何時都會綻放晶瑩的光芒，非常漂亮的顏色。

　　是學長頭髮的顏色。

　　頓時，褚冥漾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事實證明不好的預感往往都會成真，等他下定決心低頭一看，一雙紅色的眼睛也正抬起來瞧著他。

　　不合身的黑袍脫落在地上，小小的身軀勉強掛著襯衫，臉蛋是小孩子特有的，和他所熟悉的相較稍微圓潤了些，臉上沒什麼表情，偏大的紅色瞳孔帶有幾分戾氣，淡去了這個年齡應有的天真無邪，以及──

　　左前額的一搓紅髮。

　　臉蛋像、眼睛像、頭髮像、特徵也像，嗯。

　　──不是像，是根本就是了吧啊啊啊！

　　但、但是或許有其他可能性也說不定，或許沒有他想的那麼糟。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褚冥漾蹲了下來和對方的視線齊平，試探性的喚了聲：「學長？」

　　而對方的回應是歪了歪腦袋，一臉你在叫誰的疑惑，這個反應徹底粉碎了褚冥漾的希望。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即便做了各種心理準備也沒料到學校會來這麼一招，他的腦袋完全轉不過來，但現在不是無言的好時機，無論如何都得盡快掌握一些線索。

　　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先跳出來的是最基本的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沉默地盯著他，眼神充滿了警戒，這讓褚冥漾又緊張起來。

　　是不知道？還是在思考該不該告訴陌生人？拜託千萬是後者，若是連名字都不曉得就真的麻煩了。

　　孩子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後終於開口：「冰炎。」

　　還好。褚冥漾鬆了口氣，知道名字的話就代表應該還能問出其他東西，這也讓他確定眼前的小孩真的是學長。

　　當他想著接下來要問什麼時，一封來自學院的信從桌上冒出來。

　　十二點整，第二階段開始了。
　　

　　「你先等一下喔。」幾百年沒哄過小孩子了，褚冥漾有點抓不到該用哪種語調，只能盡量放柔，讓聲音聽起來輕快。

　　冰炎點了下頭，逕自掙開散落在地上衣服走到沙發坐下。

　　……好吧，其實他應該不用太擔心才對。看著冰炎一連串自然的動作，理論上這個年紀的小孩突然被送到陌生的環境，面對不認識的人，不大哭大鬧才怪，相比之下學長的反應反而太過冷靜，冷靜到異常的程度。

　　他知道理由，但是眼前最重要的是得先看那封信。

　　將內心深處騰升而起的其他情感先放一邊，褚冥漾伸手去拆信，他注意到自己的手在抖，有兩種可能性。

　　一是受到一連串的衝擊而無法克制地發抖，二是被學校的怪招氣得發抖。

　　等他讀完那張說明，它成了今天第二張被扔進垃圾桶的紙團。

　　說明書上寫著藥水的作用是讓肉體跟記憶都回到六歲以前，這樣做的意義何在呢？是為了考驗情侶之間的真愛。

　　是真愛的話，一定無論對方是什麼樣子都能接受對吧？就算是幼稚到不行的小屁孩，也一定能用愛去包容。

　　簡單說就是，他們這三天的任務就是一邊帶小孩一邊工作，一邊哄小孩一邊做細部調整，一邊防止把小孩看丟一邊檢查結界……

　　看來學校大概是很久沒被入侵了，很想被鬼族還是其他什麼的入侵是吧，這樣的話不用那麼麻煩，他很樂意馬上罷工！

　　這樣還能專心工作是有鬼啦！

　　對褚冥漾來說是還好，因為對象是冰炎，但冰炎是屬於異常的那種，可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和他一樣不哭不鬧不吵不叫。

　　信的最後還很惡劣的補了一句：「若有情侶於活動期間分手概不負責呦！」

　　……早說了這個活動根本是專整情侶用的。

　　嘆了口氣，就算浮現無數個青筋無數個抱怨，褚冥漾也只能先吞回去。

　　大致上掌握了的情形，卻還有成堆的問題等著他去解決，首先是──衣服。

　　他不可能隨身攜帶童裝，學長那邊也沒有，更不可能就地取材直接做一件，他可沒有那種高超的技術，也不能隨便拿一條布在身上綁一綁就算數。

　　褚冥漾思忖了會，決定先打電話求救，他撥給了千冬歲。

　　對方馬上就接起來，但那很明顯不是千冬歲的聲音，他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簡單向夏碎學長說明這邊的情形，對方也很爽快地答應會送幾件他們小時候的衣服過來，當務之急的問題順利獲得解決，褚冥漾滿是感激。

　　接下來，就是要怎麼跟小冰炎說明了，一想到這個，褚冥漾額頭上的三條線又掉了下來。

　　……這說不定是最難的部分。

　　就算是六歲，也不代表冰炎會是個很好哄的小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