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即使比平常晚睡許多,生理時鐘仍在清晨四點一到就準時將他喚醒。

 

  幸好平時維持下來的健康生活讓影山不至於因為一次的熬夜就掛上黑眼圈。他照例精神抖擻地暖身、晨跑,迅速吃完母親前一晚就幫他準備好的早點,然後換上制服出門上學。

 

  在前往校園的道路上他通常是用快步走,好保留體力在接近社辦時跟總是差不多和他同時抵達的日向用百米衝刺爭奪一二。

 

  明明應該要趕路才對,雙腳卻不怎麼聽他使喚,在路過坂之下、校門、教學大樓等這些漸漸向腳踏車停車棚逼近的關卡中慢了下來,最後乾脆在轉彎就是停車棚的轉角處逕自踩了剎車。

 

  影山站在原地黑了一張臉。

 

  ……要不繞路吧?反正從另一邊也能繞到社辦,只要跑快一點一樣能比日向先到。

 

  「喝啊啊啊啊啊──」才剛這麼想,吵死人的聲音就從後方傳來,意義不明的吶喊聲跟踏板被用力踩踏發出的喀隆喀隆聲在清晨安靜的校園內製造出不小的聲響。

 

  影山習慣性地往右挪開一步,下一秒那台經常被拿來騎出機車車速的淑女車就從他左方呼嘯而過。

 

  「喔喔喔喔喔今天我一定要贏,影山你就準備輸給我吧!」剎車、停車、上鎖在三秒內一氣呵成,日向停好車就頭也不回地往社辦衝。

 

  額頭冒出青筋,影山老樣子輕易就中了日向的挑釁,「給我站住,你說誰會輸?日向你這個呆子!」跨出步伐不由分說跟著往前衝,幾分鐘前的糾結早就拋諸腦後。

 

  繞遠路是什麼?可以吃嗎?

 

 

  「哈、哈──咳…是、我…贏了、咳!」即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影山的手仍死死抓著門把不肯放開。

 

  「你…太奸、詐……了、咳!明明、是我先…到的!」日向的手覆在影山的上方,試圖把他黏在門把上的手指給扳開。

 

  「管你、的……誰叫你要衝過頭……活該。」本來影山今天的確會在敗北記錄上多添上一筆,不過誰叫日向故意耍帥想從樓梯口直接助跑滑壘到大門,結果不小心滑過頭跑到隔壁才連忙折返,零點幾秒之差就讓追上來的影山趁隙搶得先機,早日向一步握上門把。

 

  「唔……不管,你把手拿開啦!」深知說不過影山,日向開始耍賴。

 

  「我才不要,輸了就給我乖乖認輸,放手我要拿鑰──」影山轉頭面向日向,這是他今天第一次跟日向面對面。

 

  日向也不服輸地抬頭瞪向他,橙色的眼睛睜得老大以表示憤怒,因為跑步的關係臉上沾了一層薄汗,臉蛋也有些發紅。

 

  影山愣了一下,所有的破口大罵全都像被堵住了一樣從喉嚨卡了回去,昨晚的回憶如潮水般灌進腦袋裡。

 

  尤其是他在妄想中讓眼前的傢伙做了什麼的部分。

 

  影山倏地往後退了兩步,不明究理的日向只顧著趁影山走神的空隙從對方褲子口袋中挖出鑰匙。

 

  「第一名!」搶先進入社辦,日向張開手腳擁抱莫名其妙入手的勝利,直到脫掉鞋子跳上榻榻米,後面的人卻沒跟著進來才感到奇怪。

 

  「影山?喂──影山?影‧山‧同‧學?」

 

  聽著某人不停歇地叫喚他的名字,影山摀了下臉,那些他刻意忽略掉的尷尬情緒的來源,現在就在裡面等著他逼他面對。

 

  他抿了下唇,故作不耐煩的樣子進門,好像這樣就能掩飾他的不自在一樣,「吵死了我聽得見啦!」

 

  「喔,你總算進來了,我還以為你怎麼了。」迎接他的是已經脫掉上衣準備穿上運動服的日向,昨晚在妄想中出現過的身軀活色生香地呈現在他眼前,視線很巧的落在胸口,然後該死的確認到那是粉紅色的。

 

  影山在這間反覆進出不下幾百次的社辦裡,第一次整個忽略掉玄關和榻榻米的高低差,膝蓋狠狠撞上段差的邊緣,做了一個漂亮到全社團的人都會想用手機拍下拿來當桌面的仆街。

 

  

  「喂……影山,你真的沒事嗎?」日向的聲音聽上去是止不住的抖動。

 

  「閉嘴。」頂著榻榻米的印子,影山的臉色說多臭就有多臭,脫下來的衣服幾乎是用摔的摔進置物櫃裡。

 

  「我是在關心你耶。」嘴巴是這麼說,臉上的表情卻是憋笑憋到整個扭曲。

 

  「別再笑了!」影山反射性地一把抓住日向的下顎實行捏臉之刑。

 

  「好痛痛痛……投降、投降!」

 

  看著底下滑稽的臉,影山真心覺得會被這傢伙弄得心神不寧的自己很蠢,卻仍別過臉才鬆手。

 

  盯著影山的側臉,日向終於知道今早以來的不對勁到底是什麼了。

 

  影山今天都沒有好好的跟他面對面過,或者該說就算視線對上了也會馬上移開,這讓日向不禁納悶起來,「影山,你怪怪的喔?」

 

  「才沒有,你少胡思亂想。」

 

  「你看,我就說吧!」日向忽然伸手指向他。

 

  「啊?」

 

  「要是我平常這樣說,你一定會擺出這種臉……」日向用手指抬高眼角擠出聳眉拉眼的表情,「一臉兇惡的反駁我,語氣才不會這麼弱!」

 

  「……你少無聊了。」被一語道破,影山一時想不到該如何反駁,至少『還不是你害的』這句絕對要忍住。

 

  「而且你今天都不看我這邊。」

 

  「相同的蠢臉每天看都不會膩嗎?」

 

  「竟然這麼說,影山你那張臉也很蠢我就沒有看膩啊!」

 

  「……」

 

  「……」

 

  日向看似單純的反駁實則無意間吐露出甜蜜的話語讓社辦的空氣微妙地沉默了一陣子,過了半晌他才繼續再接再厲。

 

  「那你到底為什麼不肯看我?」

 

  面對日向的問題,影山沒有回答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日向只得自己思考。

 

 

  通常影山會出現反常,多半是跟練習有關,比如遇上瓶頸,再不然就是他做了什麼事情惹他生氣。

 

  但不管是哪種,前者影山會積極努力地設法克服,看是找學長們還是教練商量;後者的話會直接找他解決,而且影山向來不是會把脾氣累積到隔天的類型,有什麼事都是當下吵過就算了。

 

  不過這次他應該沒有惹他才對,那到底是怎麼了?

 

  難道……日向腦中閃過一種可能性。

 

  「影山,你外遇了嗎?」

 

  超越常軌的發言終於逼得影山不得不轉過來直面日向,「你在說什麼蠢話!」

 

  「不是嗎?交往中的戀人擺出移開視線又心虛的樣子不就是因為搞外遇了嗎?」日向衝上前揪住影山的衣領。

 

  「把你那種莫名奇妙的認知給我丟掉,就說了我沒有搞外遇!」

 

  一來一往吼了幾句後兩個人都氣喘吁吁,跪倒在地上喘氣。

 

  「……真的沒外遇?」

 

  「沒有啦,囉嗦。」

 

  「那你說說看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怎麼了?」湊到影山面前,日向由下往上瞧著他。

 

  看著日向傷腦筋的表情,影山妥協了,沒有再閃躲那雙圓潤大眼的注視,他抬手摸了摸那顆柔軟的腦袋,「沒事啦,只是昨晚沒睡好。」

 

  「沒睡好?」

 

  「嗯,一點多才睡著。」他可沒說謊。

 

  「原來是這樣。」日向明顯鬆了口氣。

 

  被對方放鬆下來的氛圍給感染,影山不知不覺也鬆開繃緊的神經線。他本來擔心的是一看到日向的臉就會想起昨晚的妄想日記,練習時不小心起奇怪的反應就糟了。

 

  仔細想想他面對的可是這張蠢蠢的笑臉,要想些有的沒的大概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他很順手地將手從日向的腦袋往下移到臉上,親暱地捏了捏。

 

  日向沒有閃避,偶爾製造出這種氣氛時,接下來會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順利的話。

 

  「早安,你們兩個今天也…好…早……」率先開門的是大地,從旁邊探頭的菅原則是看到他們兩人的情形後露出『唉呀,打擾了』的表情,其他跟在大地身後的學長們先是愣了一下,在感受到熟悉的黑氣時,很識相地往後退到安全距離立正站好。

 

  影山和日向與其說是愣在原地,不如說是僵在那裡,他們面對面坐著,身體同時往前傾向對方,尤其影山的手還放在日向臉上,一看就知道正要做什麼。

 

  「影山、日向!」

 

  「是!」聽到大地充滿魄力的聲音,他們一秒變換為端正的跪坐。

 

  「我不是說過在社團要收斂一點嗎?」結實的腳步一步一步踏上榻榻米。

 

  「對、對不起啦──喂、影山,你也快道歉啊!」

 

  一大清早,排球社的社辦就傳出各種悲劇的聲音,菅原無奈地靠在門邊守護裡面正在進行的修羅場,田中跟西谷則以無我的面容合掌看向遠方。

 

  晨間訓練……什麼時候開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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