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撞得兩眼昏花分不清天南地北,褚冥漾仍下意識地抓住像救星一樣出現在眼前的浮木,埋在對方胸前大口大口喘氣。

 

  冰炎看著底下巴住自己不放的人,倒不是在意襯衫被捏皺或跟陌生人太親密那種無謂的小事,眼下第一要務是他必須先搞懂現在是什麼情形?

 

  毫不畏懼地和裡面的不速之客對視,黑霧組成的面孔中有兩坨特別深邃的橢圓,那肯定就是它的眼睛。

 

  是路過?還是被引來?以及這間房間的新住戶,是碰巧被其他東西嚇到才衝出來?還是──目光移回下方依然在努力平復氣息的頭頂上。

 

  待褚冥漾好不容易恢復呼吸,把集中在shock的感官收回來後,視野忽然一黑,緊接著上湧的暈眩感讓他發出一聲乾嘔:「噁──」

 

  「喂!」冰炎本來還能再忍耐一下才把人拎開,一聽見不吉利的乾嘔聲連忙按住對方的肩膀推離,卻在注意到他根本沒辦法自己站穩時,仍繼續用手撐著,沒有鬆開任他隨意朝前後左右倒下去。

 

  摀住嘴巴,褚冥漾難受的閉上眼睛,方才那聲冷冰冰的警告讓他重新意識到面前是有人的,那他當然不能吐在人家身上。

 

  和那種東西太靠近的後果除了心臟會受到差點跳出嘴巴的衝擊外,就是眩暈和想吐,氣息越不乾淨症狀會越嚴重,從他現在的樣子就知道裡面那個絕非善類。

 

  正當他快輸給嘔吐慾,想著頭該轉向哪邊才不會波及到前方的人時,一股帶有青草香的氣息灌入鼻腔,吸入的瞬間原本在腦中轉得七暈八素的渾沌都被驅散了。

 

  啊……世界淨化了……

 

  褚冥漾滿足的吐了口氣,直到一句跟剛才一樣冷的聲音直接砸向他的臉才從阿爾卑斯山和有綿羊奔跑的世界回到現實。

 

  「好了就自己站好。」

 

  「抱歉。」褚冥漾終於抬起頭,比他略高幾公分的人也盯著他瞧,他在靜止的時間裡撞進一雙幽深的紅眼。

 

  很漂亮……那是一雙色澤比紅寶石的還要純粹的眼睛,即使他與紅寶石的緣分只有偶爾路過珠寶店時不經意的一瞥,而且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可他字彙貧乏的腦袋只想得到這麼形容,燒灼的顏色讓他幾乎要忽略掉背後冷颼颼的房間。

 

  髮色也很特別,銀白的霜中夾雜著一撮紅,像在冰天雪地裡點燃的火。

 

  啊……這個人一定就跟他身上帶有的色彩一樣吧。說話的語氣很冷、很不耐煩,但是在他方才明顯想吐時依舊好好的扶著他不是嗎?

 

  都還沒說上一句正式的話,褚冥漾卻已經對眼前的人有了不算差的第一印象──在眼角餘光瞥見衣領上的血跡前。

 

  「咦……?」

 

 

  見人沒事了,冰炎把方才用單手扭開、裝著青草萃取物的小瓶子蓋好塞回包包裡。

 

  新房客的表情從清爽到發愣到漸漸扭曲,然後轉頭瞄了一眼那團黑色的人形,再驚恐的轉回來。

 

  光憑這個動作就能讓冰炎確定他看得見,不過通常有這種體質的人不太會願意隨意曝露給不熟的人知道。

 

  這世界對於擁有和自身能力不相同的人不見得都那麼友善,所以他們就算冥冥之中獲悉一些訊息也寧願選擇冷眼旁觀。

 

  要處理的話最好是先把人支開,但是這種時間、他們又不認識,用平常的方法板著臉趕人恐怕會很奇怪。

 

  殊不知他們兩人三更半夜不睡覺在走廊上相對無語就夠怪的了,尤其在風平浪靜的表面下彼此心裡是各懷鬼胎。

 

  褚冥漾正在深深懺悔,差點被人家的美色給勾去心神,怎麼就沒想到對方跟裡面那個可能是同一夥的呢?

 

  不然怎麼這麼剛好在他門口堵他?還有衣領上那個肯定是血還是新鮮的。

 

  怎麼辦?要逃跑嗎?不他跑得掉嗎?

 

  「你……」抬起拿著零錢的手,冰炎打算讓他去一樓的販賣機買飲料回來,反正要有意見就把學長的身分拿出來壓,不料對方一看到他伸手馬上倒抽一口氣往後跳開──

 

  「啊啊啊啊啊──宿舍有鬼啊──!!」顧不得自己的慘叫有多擾民,褚冥漾拔腿往電梯的方向狂奔。

 

  嗚喔喔喔為什麼其他房間都沒人啊救命!

 

  冰炎遲了一秒才反應過來,發現竟然有腦殘把他跟那東西當成一掛後再也克制不住青筋,抄起身後的刀袋直接往前扔出去。

 

  長型的袋子漂亮的命中他想拎過來好好扭幾圈的腦袋,被打中的人哀嚎了一聲精彩的仆街,以極為難堪的姿勢倒在走廊上。

 

  他沒怎麼同情心的想著反正都要跌到的話,剛剛就應該別扶他了,撞到牆昏倒搞不好還比較省事。

 

  「好痛……呃…你你你……大人有大量!不然房間讓給你們我今天睡安全門就行了拜託放我一馬!」褚冥漾掙扎著坐起身,見到殺氣騰騰朝他走來的鬼神只得邊用屁股擦地邊後退。

 

  「嗚!」一個堅硬的金屬物準確砸中他的眉心,力道大到他以為會像武俠小說演的一樣直接嵌進他頭骨裡。

 

  摀著迅速腫了一大塊的額頭,褚冥漾含著眼淚看向那枚在地上躺平的凶器,發現是一枚50元硬幣。

 

  ……現在的鬼都不用紙錢了嗎?連硬幣都可以燒了喔?

 

  不知為何,冰炎就是覺得對方肯定在想這兩個問題,捏緊拳頭控制很癢的手,咬著牙開口:「我叫冰炎,住你隔壁,大你一屆,我現在要叫你去一樓買兩瓶蜜豆奶,有沒有問題?」

 

  一愣一愣地消化那些幾乎是蹦出齒緣的字句,褚冥漾伸出食指指著居高臨下的人,不確定的問:「所以……你是……學長?」

 

  「沒錯,跟‧你‧同‧系‧的‧學‧長。」自我介紹完畢等於不必再客氣,「還不快去!」

 

  「是!」看著用光速消失在轉角的身影,冰炎煩躁的扒了下額前的頭髮,再轉身時已恢復冷然的表情。

 

  房裡的冷意凝結成白霧從開啟的大門竄出,他走回門口,那個東西的顏色比第一眼看到時更混濁了。

 

  膽子真不小。

 

  掏出一疊符咒敞開成扇形,空著的右手凌空畫了幾筆,他在口中唱誦經文。似乎是感應到局勢對自己不利,它的形狀開始扭曲,低沉的嘶吼像是直接從冰炎腦袋裡響起。

 

  剎時旁邊的玻璃窗碰的一聲被炸開,房內的氣流開始旋轉,風速越來越強,連厚重的原文書都被捲到半空中,和玻璃碎屑攪和在一起形成小型的龍捲風,一口氣朝他撲過去。

 

  冰炎的周遭浮出一層光,替他彈開所有的攻擊,雜物全數散落在地,「滾。」話語中的寒冷是剛剛對腦殘學弟不能比的,「否則我讓你魂飛魄散。」

 

  最後是一段不甘心的咆哮劃過空氣,待窗簾的浮動從劇烈趨於平緩,窗戶旁不再有任何東西。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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