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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式在兩位當家跟幾位族裡的長老致詞幾句話後結束,前來觀禮的人除了兩族的族人之外,其他人在儀式結束就立刻散去;而他們因為是受邀來的,所以也被帶進裡面的房間一起參加宴會。

  夏碎跟千冬歲坐在主位上熱絡的交談,坐在冰炎身旁的褚看著眼前一群人和樂融融把酒言歡的模樣,在腦袋裡感慨著:『這個景象大概有二十年沒出現過了吧?』

  「差不多,不過像今天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冰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看向夏碎那張萬年不變的溫和笑臉。再怎麼說也認識那麼多年了又是老搭檔,還是能大略分出細微的不同,他看得出他的昔日搭檔現在可是滿心歡喜。

  看著那對兄弟與以往的生疏不同,熟稔親暱的互動,再看看正在跟米可蕥聊天的褚,心中有個想法漸漸成形。


  時間也差不多了吧?他想。

 

  把一杯就倒的褚安置在客房,另外請女性傭人幫忙把不知道喝了多少才醉倒的米可蕥移到其他客房後,冰炎走到走廊上稍微吹吹風沉澱一下,順便思考跟褚的關係。

  另一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夏碎拿著一壺酒跟兩個酒杯走過來。

  「身為主角之一還溜出來這樣好嗎?」他剛剛離席的時候,將近一半的人已經喝掛在原地,剩下的不是開始發酒瘋就是跳舞起鬨,身為主子的夏碎不待著坐鎮不怕那群人把這間廟拆了嗎?

  「放心吧!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夏碎將酒杯放在扶手上,替自己跟冰炎倒酒,「再說還有千冬歲在。」

  的確,連站在這裡都可以聽到大廳傳過來的嬉鬧聲,明明都已經隔一大段距離了不過有千冬歲在的話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倒是我們好久沒有好好聊聊了呢!」夏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倒是。」說起來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昔日搭檔畢業後就繼承家業,幾乎都在忙族裡的事,偶爾的信件來往大多也只是聊下近況。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喝著酒,享受著晚風與難得的閒適;當他們還是學生的時候,偶爾也會像這樣什麼都不做,乘個涼看個風景,順便在腦中整理一下近日的課業與任務。

  夏碎撇了冰炎一眼,方才在宴席上冰炎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沒錯過,決定直接投直球。

  「在想關於褚的事嗎?」

  果然,冰炎正在倒酒的手頓了一下,他想著自己剛才應該沒有很明顯的恍神之類的吧?不過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他很乾脆地承認。

  「嗯。」

  「什麼樣的事情?」不訝異於冰炎的坦白,夏碎深知對方不是個會拐彎抹角的人。

  「我正在想,差不多也該給褚一個名份了。」

  
  這次,夏碎很難得地愣住了,幾秒過後拿著酒杯的手開始顫抖。

  不會吧!?那個工作狂居然開始想成家立業了嗎?

  「夏碎,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冰炎不想去管自家搭檔一副憋笑的表情,事實上會有這種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很蠢。

  「我沒想到……你會出現這種想法。」夏碎邊說嘴角邊抽蓄,最後終於很沒形象的笑了出來。

  「夏碎……」冰炎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要把手中的酒杯捏碎,不過那從牙縫蹦出來的聲音已經很明顯是在下最後通牒。

  「咳嗯!抱歉……」輕咳了聲,知道冰炎是很認真的,夏碎對自己的失禮感到抱歉,隨之而來的是不可思議。


  在褚冥漾出現以前,每年一到少女們瘋狂的節日,諸如情人節、聖誕節這類的日子,冰炎總會收到堆積如山的禮物,就算在已經表明不收禮之後還是會有成堆的禮品堆在黑館門口,但是他從沒看過冰炎對任何女孩感興趣。

  或許應該說,對冰炎而言,花時間談戀愛不如花時間看書充實自己跟多接些任務吧!

  就算再怎麼受歡迎,他也不認為冰炎會對戀愛感興趣。


  一直到他們高二那年,褚出現為止。

  當他聽到冰炎接下代導人的職責時,著實驚訝了好一陣子;因為他的搭檔是個不喜歡跟麻煩事扯上關係的人,而且這個新生還是從來沒接觸過守世界的菜鳥,會比一般的學生更需要花費心力。但是他問冰炎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就隨他去了。

  等他知道一切是在半年過後,安地爾跟比申鬼王入侵的事件才讓所有事情曝了光。


  而在那之前,冰炎跟褚的關係正慢慢超出學長跟學弟應有的範圍,他那時隱隱約約有察覺到,只是那兩人之間的空氣太過曖昧不明,他也沒八卦到對人家的感情世界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直到冰炎把他打昏隻身跑去救褚那次,奮不顧身的行動自己說明了一切。

  誰會為了一個不重要的人連性命都不要?


  後來花了一年的時間,等到冰炎的身體完全復原後,之前累積下來的感情就整個爆發出來。


  「但是你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想法?」現在已經到了想把人家娶回家的地步了嗎?想到這裡夏碎又差點笑出來,不過礙於冰炎要是爆走會更難收拾,他再度咳了兩聲掩飾。

  「沒什麼,對褚來講,大概維持現狀就夠了,這只是我自己的念頭罷了。」他的妖師戀人,就算到了多年後的現在還是會因為身分的關係被找麻煩,而且被找碴後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天知道他每次只要看他出現那種笑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就明白了。


  冰炎知道褚是不想讓他擔心,經過這幾年的磨練,當年剛入學時那懵懵懂懂的模樣已不復見。這樣的轉變歸因於高二那年,褚在失去過他一次後,對於學院裡的所學不再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開始用盡全力去學習;實戰課程中,也盡可能不要太依賴米可蕥他們,靠自己畫出來的符咒跟陣法解決,雖然後來聽說一開始變出來的東西都還蠻爆笑的就是了。

  他知道褚想變得堅強,所以也沒有特別說什麼,只是在褚疲累時把他攬進自己懷裡,那是無聲的安慰。


  直到今天,看到雪野家跟藥師寺家兩個家族化解了多年來的心結,這也是他認識夏碎近十個年頭第一次看見對方那種不再只是公式化的笑容,連千冬歲的也是不同以往的爽朗。


  不禁會想,若是能給褚一個名份、一個全然的依賴,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看見那樣的表情?

  那種黯然的表情不適合出現在他臉上,所以一開始他才會選擇隱瞞,卻沒想到這樣刻意的隱瞞反而傷害了他。

  原本他是想,如果他能活過十八歲,就能有足夠的時間解除世人對妖師的成見,讓褚可以不用像然或者前幾代的人一樣,必須隱藏身分才能活下去。

  可惜計畫趕不上變化,褚的身分在他還來不及做好防護措施時就先曝光,那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事,他沒有必要為了千年前的一場誤會受罪。

  「冰炎,你很愛褚吧?」

  「嗯。」

  「那就放手去做,不要讓自己後悔。」如果再給他選擇一次,他永遠都不會再疏遠千冬歲。

  事實上,在數年前他還在跟千冬歲保持距離的階段,每次看到弟弟複雜中夾雜著痛苦的表情,他的心也會跟著痛一下,並且質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幸好千冬歲從來都沒有放棄過自己,所以才能夠有今天。

  在替他繫上手鍊的那一刻,他也立下另一個誓言:永遠不會再讓心愛的弟弟傷心難過。

  「嗯,謝了。」

  接下來,他們沒有再說話,很多事情憑著多年的默契,心照不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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