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惡魔的獻禮

　　「窩、握……窩矮……啊咧？」人來人往的下班時間，通往閻魔廳的長廊上，走在柿助和琉璃男前面的小白忽然停下腳步，歪著腦袋努力回想稍早之前，有隻頗可愛的雌性吉娃娃跑到牠面前說的話。

　　「喂，別停在路中間。」琉璃男出聲提醒道。

　　「啊……抱歉，可是我只要邊走路就想不起來了。」小白露出苦惱的表情。

　　「『……』」深知小白天然呆的程度一直都遊走在他們能想像的範圍邊緣，柿助跟琉璃男很好心地一個用銜的、一個用推的把小白移到牆邊，讓牠專心思考。

　　「嗯……到底是什麼呢？握矮……窩矮尼？」

　　「……想不想的起來果然跟走路一點關係也沒有吧？」柿助終於忍不住出聲吐槽。

　　一旁的琉璃男看著小白依舊寫滿問號的臉，附和地點了下頭，「嗯。」

　　正當柿助打算叫小白別想了，乾脆明天再去問人家一次還比較快時，一個人影逼近他們，熟悉的聲音從頭頂上落下。

　　「我愛你。」

　　「對、對，就是這個！」發音跟腦中越來越模糊的印象一致，想到不用再苦苦回憶，小白皺在一起的眉間瞬間舒展開來，尾巴跟著興奮地搖擺。

　　「白澤大人，你好。」注意到來人是誰，牠們紛紛和他打招呼。

　　白澤用牠們已經很熟悉的中文問候語回應：「你好。」說完揚起愉快的笑容，蹲下身摸了摸小白的腦袋，「被告白了呢，小白真受歡迎。」

　　「『咦？』」無論是當事人還是旁觀者都一臉不明所以。

　　「那句『我愛你』翻譯成日文就是我愛你的意思喔！」身為來自中國的神獸，翻譯當然不是問題。

　　「欸？竟然有從中國來的狗跟你告白？」柿助驚訝的望向還在消化理解中的小白。

　　「真是狗不可貌相。」琉璃男同樣用打量的目光看著那張傻呼呼的臉，數百年如一日。

　　「咦？所以我被告白了嗎？哇！好開心！」彷彿現在才反應過來，小白高興得跳了起來。

　　「……對方知道牠這一面嗎？」

　　「……天曉得。」

　　跟柿助低聲交換了幾句，琉璃男想，反正青菜蘿蔔各有所好，只要小白高興就好。倒是柿助有點被同伴搶先的不甘心，明明牠在猴子的世界裡也算長得挺俊俏的。

　　「不過既然也在不喜處工作，應該會說日文吧，為什麼要特地說中文？如果不是剛好碰到白澤大人，那傢伙可能明天就忘了。」這是琉璃男比較納悶的地方。

　　「這個啊，因為今天是5月20日，中文的520念起來很像『我愛你』，所以也有很多人會在今天跟人告白，最近這種取諧音的日子越來越多了。」聽著白澤的解釋，底下三隻邊認真聽講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原來現在還有這種日子。」柿助感嘆道。

　　「還有很多喔，例如去年是西洋曆2013年，就有很多人選在1月4日那天結婚，因為中文的201314念起來像『愛你一生一世』。」白澤用中日文交替的方式說明，忽然想到什麼似地輕笑出聲，「不過那天是超不宜嫁娶的大凶日就是了。」

　　對於跟現世有關的新奇資訊聽得津津有味，小白舉手提問：「呐、呐，白澤大人。」

　　「嗯？」

　　「白澤大人有對人說過窩、窩……」中文發音實在學不來，小白很快就放棄，直接用日文說：「有在這天對人說過我愛你嗎？」

　　怎麼可能沒有？另外兩人同時這麼想。

　　白澤在和鬼灯交往前拈花惹草的程度他們早就從桃太郎那邊聽說，小白自己也曾在白澤身上聞到滿滿的雌性氣味……嘛，不過肯定已經忘了。

　　而對方的回答卻出人意料，「沒有喔！」

　　「『咦？』」

　　「確實我以前很喜歡跟女孩子玩，也最喜歡女孩子了，她們也喜歡聽甜言蜜語，不過我都是說『喜歡』，沒有用過『愛』這個字。」

　　「為什麼？」歪著腦袋，小白一派無邪的繼續追問。

　　「愛這個字的意義太深重，就跟結婚一樣必須有一定程度的責任。之前桃太郎也問過我有沒有結婚的打算，我就說了沒有，對女孩子都是很坦白地問『跟我玩玩好嗎』，這樣既不會傷到人，也符合我的原則。」

　　「聽起來好帥！」

　　「對吧？」

　　「『……』」果然是呆子。柿助跟琉璃男無語地看著對白澤投以崇拜眼光的小白，雖然白澤的話聽上去好像很合情合理也很有原則，但是牠難道沒發現建立在花心的基礎上就有哪裡不對了嗎？

　　鬼灯推著堆滿卷宗的推車，遠遠走來就看到這麼一副景象。

　　小白始終用閃閃發亮的眼神注視著白澤，手掌服從地搭在對方手上，玩左手、右手、再換手，另外兩隻則用十分複雜的眼神觀看眼前的寵物秀。

　　……他們在幹嘛？

　　不管能不能從表情理解他們的悲喜交加，都不妨礙他對白澤一貫的招呼方式。

　　輪子的滾動從喀答喀答變成達達達達，鬼灯的腳步從快步走變成向前衝。

　　「咦？」聽見騷動的聲音，白澤抬起頭，正好看到鬼灯氣勢十足地推著推車往他這邊衝，完全沒有減速的意思，「等……」

　　「你好啊！」

　　和問候一起的是巨大的碰撞聲。

　　來不及閃躲，白澤硬生生被推車給撞開，用後滾翻滾了三圈才趴倒在地上。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鬼灯一臉若無其事地問渾身抖個不停的三隻。

　　「『……』」姑且不論白澤剛剛闡述的花心大道理，琉璃男和柿助眼下也真心佩服起狼狽地趴在那裡的神獸。

　　以前的事就算了，這個人最厲害地方果然是有辦法跟鬼灯交往，而且能活到現在吧？

　　「怎麼了？」注意到沒有人回話，只是愣愣地盯著他，鬼灯又問了一次。

　　面對鬼灯，最先回過神來的自然是小白。驚恐僅僅維持10秒，在第11秒就恢復原本的樂天，「鬼灯大人，你下班啦？」

　　「快了，等我把這些送回閻魔廳。」

　　「呐呐，鬼灯大人，我跟你說唔唔唔……」小白迫不及待想把今天被告白的事，和剛才白澤說的事跟鬼灯分享，嘴巴卻被動作快一步的柿助摀住。

　　和柿助交換了一個眼色，琉璃男拍動翅膀用爪子把小白拎起，「我們就先告辭了，鬼灯大人。」

　　「您工作辛苦了，鬼灯大人。」柿助同樣行了行禮。

　　「不會，你們也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沒對突兀的道別深究，鬼灯很乾脆地把他們放走。

　　只有完全沒明白過來的小白出聲抗議，直到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好痛痛痛……」被遺忘的人直到這時才從地上爬起來，轉了轉幾個扭到的地方把骨頭喬回原位。

　　鬼灯這才把視線放到白澤身上，「白澤先生，又來偷懶了啊？」

　　「才沒有，我是結束工作才來的。」白澤氣沖沖地貼到鬼灯面前，「我說你啊，跟我打招呼的方式就不能溫柔一點嗎？」溫柔兩個字特別加重語氣，「我們都已經在交呃呃呃……」

　　在關鍵字完整出口前，鬼灯直接抄起卷宗捅進白澤嘴巴裡。

　　「白澤先生，請不要在走廊大聲喧嘩。」黑下來的臉色逼近白澤，放在卷宗尾端的手繼續往前壓，顧不得那也是公文之一，鬼灯用力把卷宗塞往白澤喉嚨深處。

　　白澤掙扎了好幾下才掙脫，彎腰大口大口喘氣。就算是神獸，沒辦法呼吸也是會死的。

　　「你這傢伙是真的想殺了我嗎？」白澤一把揪住鬼灯的領子。

　　「不。」鬼灯竟然一口否認。

　　「……咦？」意料之外的答案讓白澤愣了一下。什麼嘛……他一直覺得交往前後鬼灯的態度都沒有太大的差異，原來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

　　沒給他太多感動的時間，鬼灯又補了一句，「只是想讓你永遠沒辦法說話而已。」

　　「那不是一樣嗎！？」可惡把他的感動還來！

-待續-